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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溪法師講維摩詰所說經註疏(中)

維摩詰所說經註疏

文殊師利問疾品第五  不思議品第六  觀眾生品第七  佛道品第八  入不二法門品第九


文殊師利問疾品第五

爾時,佛告文殊師利:「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」
  肇曰:「文殊師利,秦言『妙德』。經云:『曾已成佛,名曰龍種尊也。』」

文殊師利白佛言:「世尊!彼上人者,難為酬對,深達實相,善說法要,辯才無滯,智慧無礙,一切菩薩法式悉知,諸佛祕藏無不得入。
  佛性絕對,惟證與證,乃能唱酬。已達絕對境界,則一切相對皆不能存在,故無滯無礙,四乘境界皆能通達。

降伏眾魔,遊戲神通。
  一切無礙。

其慧方便,皆已得度。
  一切皆變為佛性,入無餘涅槃。

雖然,當承佛聖旨,詣彼問疾。」
  文殊亦明心見性大士,為表維摩詰之德,故自謙順。

於是眾中諸菩薩大弟子、釋梵四天王,咸作是念:「今二大士文殊師利、維摩詰共談,必說妙法。」即時八千菩薩、五百聲聞、百千天人皆欲隨從。於是文殊師利與諸菩薩大弟子眾及諸天人,恭敬圍遶,入毗耶離大城。爾時,長者維摩詰心念:「今文殊師利與大眾俱來。」即以神力空其室內,除去所有及諸侍者,唯置一床,以疾而臥。
  將一切攝歸佛性本體,真心體空。

文殊師利既入其舍,見其室空,無諸所有,獨寢一床。時,維摩詰言:「善來,文殊師利!不來相而來,不見相而見。」
  維摩詰知文殊乃徹悟實相者,故先以佛性本體相呈,然後為酬答。佛性無去無來,故不來而來;佛性無見,故不見而見。

文殊師利言:「如是,居士!若來已,更不來;若去已,更不去。所以者何?來者無所從來,去者無所至,所可見者,更不可見。
  《金剛經》云:「如來者,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。」佛性絕對,故超越三界;無所不在,故無去來;非肉眼所能見,故見同無見。

且置是事。居士是疾,寧可忍不?療治有損,不至增乎?世尊慇懃,致問無量。居士是疾,何所因起?其生久如?當云何滅?」
  先以相對發問,以驗維摩詰,禪宗祖師謂之「探竿影草」。

維摩詰言:「從癡有愛,則我病生。
  無明窠臼未破,故由癡起愛,而眾生疾矣。

以一切眾生病,是故我病;若一切眾生得不病者,則我病滅。
  眾生未明心見性,一切由無明作主,故病;若明心見性,一切由佛性作主,則不病矣。

所以者何?菩薩為眾生故,入生死,有生死,則有病。
  菩薩為度眾生,不入涅槃,生死是相對的,疾病亦是相對的,故有生死則有疾病。

若眾生得離病者,則菩薩無復病。
  離相對入絕對,已入絕對,則無生死,亦無病苦矣。

譬如長者,唯有一子,其子得病,父母亦病;若子病愈,父母亦愈。菩薩如是,於諸眾生,愛之若子。眾生病,則菩薩病;眾生病愈,菩薩亦愈。」
  同體大悲也。其實菩薩明心見性者,雖入生死而無生死,雖示疾病而無疾病,為度眾生故,故示與眾生同病。

又言:「是疾何所因起?菩薩疾者,以大悲起。」
  為度眾生耳。

文殊師利言:「居士此室,何以空無侍者?」維摩詰言:「諸佛國土,亦復皆空。」
  佛性絕對平等,故無對待,一切相對者皆不能存在,故曰:「空。」

又問:「以何為空?」答曰:「以空空。」
  離見聞覺知作用,故空。

又問:「空何用空?」
  佛性本空,故何必再空。

答曰:「以無分別空故空。」
  離見聞覺知,故無分別。

又問:「空可分別耶?」
  問自性能分別否?

答曰:「分別亦空。」
  明心見性後,分別亦是佛性。經云:「能善分別諸法相,於第一義而不動。」

問:「空當於何求?」
  問佛性在何處?

答曰:「當於六十二見中求。」
  明心見性之後,六十二見皆是佛性。

又問:「六十二見當於何求?」答曰:「當於諸佛解脫中求。」
佛性與六十二見無異無別。

又問:「諸佛解脫當於何求?」答曰:「當於一切眾生心行中求。
明心見性,唯在自修自證,不假外求。

又仁所問,何無侍者?一切眾魔及諸外道,皆吾侍也。
  轉五蘊、六根、一切萬有為佛性。

所以者何?眾魔者樂生死,菩薩於生死而不捨。
  明心見性之後,一切相對皆變為絕對,皆是佛性妙用。

外道者樂諸見,菩薩於諸見而不動。」
  隨見、聞、覺、知而輪轉也,菩薩轉見、聞、覺、知為佛性,故如如不動,是真知真見。

文殊師利言:「居士所疾,為何等相?」
  明心見性之人,疾病亦是佛性,何相之有?文殊故作是語,俾維摩詰發揮絕對之理。

維摩詰言:「我病無形,不可見。」
  病即佛性,無相可見。

又問:「此病身合耶?心合耶?」答曰:「非身合,身相離故;亦非心合,心如幻故。」
  身心皆假,與佛性本體無干。

又問:「地大、水大、火大、風大,於此四大,何大之病?」答曰:「是病非地大,亦不離地大;水、火、風大,亦復如是。而眾生病從四大起,以其有病,是故我病。」
  未見性時,四大乃腦筋感覺而得之物;一旦見性,則四大即是佛性,故曰:「非地大,亦不離地大。」明心見性者,四大變為佛性,則無四大,無四大則無此身,無此身則無疾患;眾生未見佛性,故認四大為身,有身故有病。菩薩為度眾生,願與眾生同病,藉以誨誘而度脫之。

爾時,文殊師利問維摩詰言:「菩薩應云何慰喻有疾菩薩?」
  有疾菩薩者,尚未明心見性之菩薩也。會中多有未明心見性者,故文殊作是問,使維摩詰得以發揮絕對妙理以益大眾。

維摩詰言:「說身無常,不說厭離於身。
  明心見性之後,肉身即是如來本體,常與無常,其性不二,故無取捨,亦無厭離,能明此理,乃達常義。而說身無常者,為度眾生耳。

說身有苦,不說樂於涅槃。
  苦與涅槃其性不二,見性之後皆歸平等,故不捨苦而取涅槃。苦樂乃相對者,佛性絕對,故無苦樂,本來解脫,故無涅槃。而說身有苦者,為度眾生耳。

說身無我,而說教導眾生。
  為破眾生之我執,故說無我;若能明心見性,則真我不生不滅。故《涅槃經》云:「見無我而不見我。」

說身空寂,不說畢竟寂滅。
  身雖空而佛性不空,本來無生故無滅,若說畢竟寂滅,則落於空矣。

說悔先罪,而不說入於過去。
  明心見性時,無量劫罪福皆歸銷隕,故菩薩教人悔過,超越三界,而不說三界之存在。

以己之疾,愍於彼疾。
  不以法身無疾為幸,而願眾生皆能成佛,得無疾之法身。

當識宿世無數劫苦,當念饒益一切眾生。
  眾生是相對者,故有三世輪迴之苦,菩薩常思所以度脫之。

憶所修福,念於淨命。
  憶勿放捨所修大乘明心見性法門,念念不離佛性,即常、樂、我、淨。

勿生憂惱,常起精進。
  知煩惱即是菩提,則無憂惱;知佛性永不退轉,則常精進。

當作醫王,療治眾病。菩薩應如是慰喻有疾菩薩,令其歡喜。」
  發度生大心。

文殊師利言:「居士!有疾菩薩云何調伏其心?」
  欲藉此問,使維摩詰發揮大乘調心之法。

維摩詰言:「有疾菩薩應作是念:今我此病皆從前世妄想顛倒諸煩惱生,無有實法,誰受病者?
  尚未明心見性之行者,應如是思念:眾生所以不能見佛者,為有無始以來無明遮障耳,無始無明本無體性,一經打破便歸隕滅,本來佛性不受薰染,故無受病者。

所以者何?四大合故,假名為身;四大無主,身亦無我。
  此身乃四大合成,四大離散,則此身非有。

又此病起,皆由著我,是故於我不應生著。
  我者,執一念無明以為我也。一切相對者,由一念無明而生,故應先破我執。

既知病本,即除我想及眾生想,當起法想。
  如一念無明之非我,則無我相及眾生相,以法執破除我執,然法執亦病也。

應作是念:但以眾法合成此身,起唯法起,滅唯法滅。
  五陰、四大,內外合成,聚散無定,無有實性,亦無主宰,此十二因緣觀也。

又此法者,各不相知,起時不言我起,滅時不言我滅。彼有疾菩薩為滅法想,當作是念:此法想者亦是顛倒,顛倒者即是大患,我應離之。
  以法執破空執也,然空亦大病也。

云何為離?離我、我所。
  我及我所乃一念無明之化身,一念無明為相對之起源,因有我故有我所。

云何離我、我所?謂離二法。
  二法者,相對法也。

云何離二法?謂不念內外諸法,行於平等。
  一切心法、色法,皆起於一念無明,皆是相對者,如有無、生死、善惡等等,故名「二法」。一念無明歸於無始無明時,則二法亡,而現空洞平等之相,乃發於空執也,非佛性之平等。

云何平等?謂我等、涅槃等。所以者何?我及涅槃此二皆空。
  「我」是一念無明,「涅槃」是無始無明,一念無明是我執、法執,而無始無明是空執,由一念無明入於無始無明,則一切皆空,狀若平等矣。

以何為空?但以名字故空,如此二法無決定性。
  破我執、法執,入空執,乃是放棄一念無明,入於無始無明,無始無明仍有微細習氣種子存伏,一受刺激便又生出一念無明,一生一滅循環往復,便是輪迴根源,故曰:「無決定性。」一切相對者皆是名字,空無實性,故曰:「空。」

得是平等,無有餘病,唯有空病,空病亦空。
  入無始無明平等境界之後,則無相對之病,而衹有空病,空病乃最後、最大、最難破之病,若能打破無始無明,則空病除而佛性見矣。

是有疾菩薩,以無所受而受諸受。
  佛性不受後有,若已打破無始無明,見本來自性,則一切法皆轉為佛性,故雖受諸受而無有罣礙,同於無受。

未具佛法,亦不滅受而取證也。
  若未明心見性,則亦不必斷六根、斷一念無明,以求證涅槃,良因斷六根或斷一念無明以後,雖行平等,而落於空執,不能得真正之涅槃。

設身有苦,念惡趣眾生,起大悲心。
  自己身受病苦,應念六道眾生亦同此苦,而起同體大悲之心以救度之。

我既調伏,亦當調伏一切眾生。
我能明心見性超越苦海,亦望眾生皆能明心見性,同登彼岸。

但除其病,而不除法。
  諸法起於一念無明,一念無明不可破,若能破空執無始無明(病),則一切法皆變為絕對佛性妙用,故一念無明(法)不必除。

為斷病本,而教導之。
  無始無明為病之根本,故應斷之。

何謂病本?謂有攀緣。
  無始無明雖狀若平等,而有無始以來之相對種子存在其中,一受薰染刺激即能發作,故名:「攀緣。」

從有攀緣,則為病本。
  無始無明既受刺激,則一念無明生,而相對之物起,故名:「病本。」

何所攀緣?謂之三界。
  一念無明既生,即有時間、空間,有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三界,而整箇相對宇宙完成矣。

云何斷攀緣?以無所得。若無所得,則無攀緣。
  故欲斷攀緣,須先明白凡係一念無明所生之心法、色法,皆是相對者,無決定性,無有可得,應加否定。

何謂無所得?謂離二見。
  二見是相對之根源,應加否定。

何謂二見?謂內見、外見,是無所得。
  心、物二法皆虛假不實,非最後之存在。

文殊師利!是為有疾菩薩調伏其心,為斷老病死苦,是菩薩菩提。
  為明心見性之法,若明心見性入於絕對,則超出老、病、死苦相對之病,此乃大乘菩薩所修。

若不如是,己所修治,為無慧利。
  若非如此修法,則不能明心見性。

譬如勝怨,乃可為勇。如是兼除老病死者,菩薩之謂也。彼有疾菩薩應復作是念:如我此病非真非有,眾生病亦非真非有。
  一切病皆起於無始無明,無始無明如幻夢空花,本無體性,一經打破便歸烏有,故一切病亦非真非有。

作是觀時,於諸眾生,若起愛見大悲,即應捨離。
  若於眾生起愛見大悲,則未離四相,未見自性,應即捨離此見。

所以者何?菩薩斷除客塵煩惱,而起大悲。
  愛見大悲不離七情,是相對;此人(菩薩)已破無明,明心見性然後起大悲心,則是絕對者。

愛見悲者,則於生死有疲厭心。若能離此,無有疲厭,在在所生,不為愛見之所覆也。
  由愛見大悲出發,是相對者,故於生死有厭離之心;若由絕對佛性出發,則無生死,亦無厭離,故無疲厭,在在皆為絕對,無有偏見,大公無私。

所生無縛,能為眾生說法解縛。
  明心見性則無所縛,而能為眾生解縛。

如佛所說:『若自有縛,能解彼縛,無有是處。
  自己未脫生死,則不能度眾生。一般未明心見性大德,登座說法,依文解義,使眾生益增迷悶,就是因為自己未解縛之故。

若自無縛,能解彼縛,斯有是處。』
  自己已明心見性,然後能教導眾生,於佛理無所滯礙。

是故菩薩不應起縛。何謂縛?何謂解?貪著禪味,是菩薩縛。
  禪味者,法執、空執也,二執未除,不能見性。

以方便生,是菩薩解。
  方便法門,譬以筏喻,既登彼岸,法便應捨,方不為法所縛。十八不共法,佛有十八種之功德,不與二乘共同,故云:「不共法。」又二乘菩薩所不具,故又云「不具」也。一、諸佛身無失。二、口無失。三、念無失。四、無異想。五、無不定心。六、無不知己捨心。七、欲無減。八、精進無減。九、念無減。十、慧無減。十一、解脫無減。十二、解脫智見無減。十三、一切身業隨智慧行。十四、一切口業隨智慧行。十五、一切意業隨智慧行。十六、智慧知見過去世無閡無障。十七、智慧知見未來世無閡無障。十八、智慧知見現在世無閡無障。為「無不知己捨心」便是此意。

又,無方便慧縛。
  如將法看成真實,不知其是方便法門,則名「無方便慧」,故為法縛。

有方便慧解。
  懂得方便之理,則智慧正有用處,可解一切縛也。

無慧方便縛。
  倘無智慧,衹靠方便,方便反足為縛。如小乘落我執,中乘落法執,皆智慧根淺薄之故也。

有慧方便解。
  慧根深厚,則法執可除,空執可破,如大乘菩薩所修是也。

何謂無方便慧縛?謂菩薩以愛見心,莊嚴佛土,成就眾生。
  由一念無明而發之愛見,乃相對者。用腦筋想像去莊嚴佛土,非真佛土;用腦筋思想去度眾生,是相對的成就,不是絕對的成就。

於空、無相、無作法中而自調伏,是名無方便慧縛。
  佛性本來圓滿,無修無證,不必調伏;今欲於本來「空、無相、無作」之三解脫門中,而作「不空、有相、有作」之調伏,則為法所縛,不能解脫矣,故名:「無方便慧縛。」

何謂有方便慧解?謂不以愛見心莊嚴佛土、成就眾生,於空、無相、無作法中,以自調伏而不疲厭,是名有方便慧解。
  能知佛性之無取無得,故不生愛見,不以愛見自度度人,我與眾生本自解脫,故不疲厭,名為:「方便慧解。」

何謂無慧方便縛?謂菩薩住貪欲、瞋患、邪見等諸煩惱而植眾德本,是名無慧方便縛。
  二乘住於貪欲等見而求涅槃,終不得涅槃。

何謂有慧方便解?謂菩薩住貪欲、瞋恚、邪見等諸煩惱而植眾德本,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是名有慧方便解。
  佛性本來凊淨,貪欲等見本離,故菩薩於此迴向正等正覺,明心見性,萬德圓滿。

文殊師利!彼有疾菩薩應如是觀諸法。又復觀身無常、苦、空、非我,是名為慧。
  觀身空,則我執除;觀法空,則法執除,是名為慧。

雖身有疾,常在生死,饒益一切而不厭倦,是名方便。
  身雖有疾,而法身無疾,入生死而無礙,故饒益眾生而不厭倦。

又復觀身,身不離病,病不離身,是病是身,非新非故,是名為慧。
  所以有病者,為有身耳,若觀身本空,則病亦非有,故曰:「非新非故。」

設身有疾,而不永滅,是名方便。
  肉體雖有疾,而法身永不壞滅。

文殊師利!有疾菩薩應如是調伏其心,不住其中,亦復不住不調伏心。
  以方便法調伏其心,二乘也;不以方便調伏其心,愚人也;二俱捨離,方能無縛。

所以者何?若住不調伏心,是愚人法。
  住於不調伏心,任其放逸,愚人也,亦名「任病」,亦名「自我」。

若住調伏心,是聲聞法。
  認調伏心為實法,為小乘法也,亦名「作病」,亦名「法執」。

是故菩薩不當住於調伏、不調伏心,離此二法,是菩薩行。
  菩薩離此二病,方能無縛。

在於生死,不為汙行;住於涅槃,不永滅度,是菩薩行。
  若菩薩為度眾生故,行於六道中而不污損,入於涅槃而不滅度。

非凡夫行,非賢聖行,是菩薩行。
  凡夫入生死,便為生死所縛;小乘果賢聖入涅槃,便為涅槃所縛;菩薩不為生死涅槃所縛,無有罣礙。

非垢行,非淨行,是菩薩行。
  垢行是相對的,出自腦筋感覺,是阿賴耶識中之染緣;淨行亦是相對的,出自腦筋感覺,是阿賴耶識中之淨緣。明心見性,自性本來圓滿完全,離於淨垢,淨垢是相對的,佛性是絕對的,兩不相干。

雖過魔行,而現降伏眾魔,是菩薩行。
  一切相對行皆是魔行,佛性絕對,本超過一切魔行,無須降伏,然菩薩為度眾生故示現降伏。

求一切智,無非時求,是菩薩行。
  打破無始無明,始得一切智。其餘斷六根求證、斷一念無明求證,未得謂得,皆非時求。

雖觀諸法不生,而不入正位,是菩薩行。
  雖觀諸法不生而不入涅槃,超過地位階級。

雖觀十二緣起,而入諸邪見,是菩薩行。
  雖觀十二因緣而不破邪見,明心見性之後,邪見皆變為佛性矣。

雖攝一切眾生,而不愛著,是菩薩行。
  由佛性本體發出度眾生之願行,故非愛著。

雖樂遠離,而不依身心盡,是菩薩行。
  雖樂涅槃而不斷六根及一念無明,不使身心入於斷滅。

雖行三界,而不壞法性,是菩薩行。
  雖在三界時間之中,而佛性不受薰染。

雖行於空,而植眾德本,是菩薩行。
  雖行於空而不為空縛,故能植眾德本。

雖行無相,而度眾生,是菩薩行。
  雖行無相解脫境界,而不捨度生之行。

雖行無作,而現受身,是菩薩行。
  雖行無為無作解脫境界,而現五蘊身,受同無受。

雖行無起,而起一切善行,是菩薩行。
  佛性無起,故起一切善行而無礙。

雖行六波羅蜜,而偏知眾生心心數法,是菩薩行。
  菩薩自己雖修六度而能知眾生種種根性,導以三乘之法。

雖行六通,而不盡漏,是菩薩行。
  雖具六通而不捨有漏之身。

雖行四無量心,而不貪著生於梵世,是菩薩行。
  雖行慈、悲、喜、捨而不願生於梵天,願在世間度眾生。

雖行禪定解脫三眛,而不隨禪生,是菩薩行。
  雖行四禪、四空定、八解脫,及空、無相、無作三解脫門,而不隨禪生天。

雖行四念處,不畢竟永離身、受、心、法,是菩薩行。
  四念處,即「觀身不淨、觀受是苦、觀心無常、觀法無我」是也。
  肇曰:「小乘觀身、受、心、法,離而取證;菩薩雖觀此四,不永離而取證也。」

雖行四正勤,而不捨身心精進,是菩薩行。
  四正勤,即「已生惡令永斷、未生惡令不生、未生善令生、已生善令增長」。
  肇曰:「小乘法,行四正勤也,功就則捨入無為;菩薩雖同其行,而不同其捨也。」

雖行四如意足,而得自在神通,是菩薩行。
  雖行小乘欲、念、進、慧四如意足,而得明心見性大自在。

雖行五根,而分別眾生諸根利鈍,是菩薩行。
  雖行信、進、念、定、慧五根,而能分別眾生諸根利鈍,隨宜誨誘之。

雖行五力,而樂求佛十力,是菩薩行。
  雖行信、進、念、定、慧五力,而樂行佛之十力。
  十力者,佛有十種能力,即「知是處非處智、知三世業報智、知諸禪解脫三昧智、知諸根勝劣智,如種種解智、知種種界智、知一切至處道智、知天眼無礙智、知宿命無漏智、知永斷習氣智」是也。

雖行七覺分,而分別佛之智慧,是菩薩行。
  七覺分,即「念、擇法、精進、喜、輕安、定、捨」是也。雖行有為法而不離絕對佛性。

雖行八正道,而樂行無量佛道,是菩薩行。
  八正道,即「正見、正思惟、正語、正業、正命、正精進、正念、正定」,皆聲聞法也,然不離絕對佛性。

雖行止觀助道之法,而不畢竟墮於寂滅,是菩薩行。
  止觀及三十七助道品皆聲聞行也,菩薩雖行此行而不如二乘人之墮於寂滅。

雖行諸法不生不滅,而以相好莊嚴其身,是菩薩行。
  雖知法身無生無滅,而不捨此有漏之軀,以相好莊嚴肉身也。

雖現聲聞、辟支佛威儀,而不捨佛法,是菩薩行。
  雖威儀同於二乘,而修一佛乘之法。

雖隨諸法究竟淨相,而隨所應為現其身,是菩薩行。
  雖不離真如淨相本體,而能隨應現身,發揮妙用。

雖觀諸佛國土永寂如空,而現種種清淨佛土,是菩薩行。
  常寂光淨土永寂如空,而能使穢土及十方世界皆變為清淨佛土。

雖得佛道,轉於法輪,入於涅槃,而不捨於菩薩之道,是菩薩行。」
  雖明心見性而不入涅槃,以救眾生。

說是語時,文殊師利所將大眾,其中八千天子皆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
  疏曰:「〈問疾品〉乃託疾以說法。諸菩薩中,文殊師利德行最為第一。亦是法身大士,故堪與維摩詰酬對。文殊所發諸問,皆極肯要,蓋欲藉此使維摩詰得發揮絕對妙理,使同行之八千菩薩、五百聲聞、百千天人,於問答中得啟示開悟也。維摩詰知文殊來,先空其室,乃見以佛性真空本體相呈也;其次乃闡明佛性本體無病,因眾生病故病,眾生不病則病滅;又次闡明調心之法,最為重要,乃佛家修行之體系也。其法先以法執破我執;我執既破,落於法執,又以空執破法執;法執既破,又落於空執;再破空執,便見佛性。見性之後,念惡趣眾生,起大悲心,欲以此調伏之法,調伏一切眾生,使各除病也。」


不思議品第六
  不思議者,佛性絕對,非思想感覺所及也。此品發揮絕對與相對之界限。
爾時,舍利弗見此室中無有床座,作是念:「斯諸菩薩大弟子眾,當於何坐?」
  佛性絕對,行、住、坐、臥皆不離佛性,無二無別,於佛性中求坐相不可得,況床座乎?舍利弗未明心見性,故有此想。

長者維摩詰知其意,語舍利弗言:「云何,仁者!為法來耶?為座耶?」舍利弗言:「我為法來,非為座。」維摩詰言:「唯,舍利弗!夫求法者,不貪軀命,何況座?
  佛性絕對,覓法不可得,何況軀命?軀命尚捨,何況座?故有求者,皆有為之法,不能明心見性。

夫求法者,非有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之求。
  五蘊本空,無可求,亦不須斷除。五蘊即一念無明化身,明心見性之後變為佛性。

非有界、入之求。
  十八界、十二入本空,無可求,亦不須斷除,皆是一念無明化身,明心見性之後變為佛性。

非有欲、色、無色之求。
  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本空,無可求,亦無須斷除,皆是一念無明化身,明心見性之後變為佛性。

唯,舍利弗!夫求法者,不著佛求,不著法求,不著眾求。
  佛性絕對,本來圓滿,非求而得;諸法相對者,本來空寂,故應捨去。由是觀之,無有可求,有求皆相對也。

夫求法者,無見苦求,無斷集求,無造盡證修道之求。
  苦集滅道、有修有證,皆有求也,有求皆病。

所以者何?法無戲論。
  凡不究竟之相對道理,皆名戲論。

若言:『我當見苦、斷集、證滅、修道。』是則戲論,非求法也。
  修四諦不能脫離相對境界,故非求真法者。

唯,舍利弗!法名寂滅,若行生滅,是求生滅,非求法也。
  佛性本來無生故無滅,小乘求斷滅眾苦,則有生有滅,乃相對之生滅法,非能見不生不滅之佛性也。

法名無染,若染於法,乃至涅槃,是則染著,非求法也。
  佛性絕對,本來無垢,故無所謂淨,亦不受薰染;若受薰染,則有垢有淨,便是相對,不是絕對。故佛性不著一字,乃至「涅槃」二字,亦是染著。何則?言我涅槃乃腦筋作用也,故非絕對佛性所有。

法無行處,若行於法,是則行處,非求法也。
  佛性絕對,超越空間三界,故無行處;若有行處,便在空間、時間範圍之內,是相對的、有限的,不是絕對的。

法無取捨,若取捨法,是則取捨,非求法也。
  取捨是相對者,因有取,纔有捨,皆思想感覺作用;佛性絕對,不能取,亦不能捨,本來圓滿完全。

法無處所,若著處所,是則著處,非求法也。
  佛性超過空間時間,故無上下、內外、中邊,亦無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三世,乃無所不在,無所不遍,故名:「絕對。」

法名無相,若隨相識,是則求相,非求法也。
  相是相對者,乃腦筋感覺作用,無有一定標準,故非絕對。

法不可住,若住於法,是則住法,非求法也。
  佛性如如不動,住與不住乃相對者。

法不可見聞覺知,若行見聞覺知,是則見聞覺知,非求法也。
  見聞覺知就是一念無明作用,乃相對者。

法名無為,若行有為,是求有為,非求法也。
  佛性空、無相、無作,故名:「無為。」若行有為,便是相對,非絕對者。

是故,舍利弗!若求法者,於一切法應無所求。」
  佛性乃絕對之完成,非求而得,故應無所求。

說是語時,五百天子於諸法中得法眼淨。
  法眼淨者,明白絕對之理,不為一切相對所縛也。

爾時,長者維摩詰問文殊師利:「仁者遊於無量千萬億阿僧祇國,何等佛土有好上妙功德成就師子之座?」
  什曰:「自知而問者,欲令眾會取信也。借座彼國,其義有二:一者,欲現諸佛嚴淨功德,致殊勝之座,今始行菩薩,深其志願也。二者,欲因往返之跡,使化流二國也。」師子之座即絕對本體。

文殊師利言:「居士!東方度三十六恆河沙國,有世界名須彌相,其佛號須彌燈王,今現在,彼佛身長八萬四千由旬,其師子座高八萬四千由旬,嚴飾第一。」
  法界實相超過三界時間、空間,超過八萬四千陀羅尼門。
  肇曰:「由旬,天竺里數名也。上由旬六十里,中由旬五十里,下由旬四十里也。」

於是長者維摩詰現神通力,即時彼佛遣三萬二千師子之座,高廣嚴淨,來入維摩詰室,諸菩薩大弟子、釋梵四天王等,昔所未見。其室廣博,悉皆包容三萬二千師子之座,無所妨礙;於毗耶離城及閻浮提四天下,亦不迫迮,悉見如故。
  佛性無所不包,變穢土為淨土。

爾時,維摩詰語文殊師利:「就師子座,與諸菩薩上人俱座,當自立身,如彼座像。」
  入於絕對本體,與本體合而為一。

其得神通菩薩,即自變形為四萬二千由旬,坐師子座;諸新發意菩薩及大弟子,皆不能昇。
  已明心見性得六通者,即得法身妙用。未明心見性弟子,則未能得法身妙用。

爾時,維摩詰語舍利弗:「就師子座。」舍利弗言:「居士,此座高廣,吾不能昇。」
  小乘人未能達於絕對。

維摩詰言:「唯,舍利弗!為須彌燈王如來作禮,乃可得坐。」
參絕對本體。

於是新發意菩薩及大弟子,即為須彌燈王如來作禮,便得坐師子座。舍利弗言:「居士!未曾有也,如是小室,乃容受此高廣之座,於毗耶離城無所妨礙,又於閻浮提聚落城邑,及四天下諸天龍王鬼神宮殿,亦不迫迮。」維摩詰言:「唯,舍利弗!諸佛菩薩有解脫,名不可思議。
  舍利弗仍未明佛性無所不包、無所不遍之真正體用,故以為異,維摩詰為說解脫不可思議法門。不可思議者,不可用腦筋測度,即絕對本體是也。六祖云:「三乘人不能測佛智者,患在度量也;饒伊盡思共推,轉加懸遠。」

若菩薩住是解脫者,以須彌之高廣內芥子中,無所增減,須彌山王本相如故;而四天王、忉利諸天,不覺不知己之所入,唯應度者,乃見須彌入芥子中,是名不可思議解脫法門。
  明心見性,得大自在,得八解六通,四大皆變為佛體用。「須彌」者,代表地大也。小至芥子,大至須彌,皆是佛性本體,無二無別,惟明心見性者知之。大與小平等,乃否定空間體積。

又以四大海水入一毛孔,不嬈魚鱉黿鼉水性之屬,而彼大海本性如故;諸龍鬼神阿修羅等,不覺不知己之所入,於此眾生亦無所嬈。
  水大亦是佛性體用。龐居士問馬祖:「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?」馬祖曰:「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,即向汝道。」與此同旨。

又,舍利弗!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,斷取三千大千世界,如陶家輪著右掌中,擲過恆沙世界之外,其中眾生不覺不知己之所往;又復還置本處,都不使人有往來想,而此世界本相如故。
  往來平等,乃否定往來,往來皆不離佛性。《金剛經》云:「如來者,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。」佛性如如不動也。

又,舍利弗!或有眾生樂久住世而可度者,菩薩即演七日以為一劫。令彼眾生謂之一劫;或有眾生不樂久住而可度者,菩薩即促一劫以為七日,令彼眾生謂之七日。
  否定時間也。一千六百八十萬年為一劫,一劫與七日無別,皆不離佛性。其別者,乃眾生腦筋作用耳;佛性超過時間,本無別也。

又,舍利弗!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,以一切佛土嚴飾之事集在一國,示於眾生。
  一切即一,一即一切,相對變為絕對。
  《華嚴經》云:「佛性充滿於法界,普現一切眾生前。」

又,菩薩以一切佛土眾生置之右掌,飛到十方,遍示一切,而不動本處。
  一切現象雖變幻無常,而不離佛性,佛性始終如如不動,動與靜之對立統一,故否定動靜。

又,舍利弗!十方眾生供養諸佛之具,菩薩於一毛孔皆令得見。又,十方國土所有日月星宿,於一毛孔普使見之。
  否定空間也。明心見性之後,塵塵空間、剎剎時間,無非佛性,無能逃於法眼者。

又,舍利弗!十方世界所有諸風,菩薩悉能吸著口中而身無損,外諸樹木亦不摧折。
  風大不離佛性,即法身妙用。

又,十方世界劫盡燒時,以一切火內於腹中,火事如故,而不為害。
  火大不離佛性,世界壞,佛性不壞。疏山問大隨曰:「劫火洞燃,大千俱壞,未審這箇壞不壞?」大隨曰:「壞。」疏山問:「怎麼會壞?」大隨曰:「隨他去。」疏山不肯。後又問一大德曰:「劫火洞燃,大千俱壞,未審這箇壞不壞?」大德曰:「不壞。」疏山問:「怎麼不壞?」大德云:「隨他去。」疏山言下大悟。

又,於下方過恆河沙等諸佛世界取一佛土,舉著上方過恆河沙無數世界,如持針鋒舉一棗葉,而無所嬈。
  地大不離佛性。

又,舍利弗!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,能以神通現作佛身,或現辟支佛身,或現聲聞身,或現帝釋身,或現梵王身,或現世主身,或現轉輪聖王身。
  化身,應身皆不離法身,無別無二。《華嚴經》云:「十方三世佛,同共一法身。」

又,十方世界所有眾聲,上、中、下音,皆能變之,令作佛聲,演出無常、苦、空、無我之音,及十方諸佛所說種種之法,皆於其中,普令得聞。
  聲音變為佛性。馬祖云:「我此一喝,百千三昧、無量妙義俱全。」

舍利弗!我今略說菩薩不可思議解脫之力,若廣說者,窮劫不盡。」
  佛性妙義本不可說,今略為譬喻,若欲廣說,則雖窮劫亦不可盡也。

是時,大迦葉聞說菩薩不可思議解脫法門,歎未曾有,謂舍利弗:「譬如有人,於盲者前現眾色像,非彼所見;一切聲聞,聞是不可思議解脫法門,不能解了,為若此也。
  小乘人聞此發揮絕對妙論,不能領會,如盲者之於相也。

智者聞是,其誰不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?我等何為永絕其根?於此大乘已如敗種。
  智者聞大乘則歡喜讚歎,而發大乘心,故小乘者應迴小向大,方有明心見性希望,不致如焦芽敗種之無用也。

一切聲聞,聞是不可思議解脫法門,皆應號泣,聲震三千大千世界。
  感極而泣,三千大千世界不感動。

一切菩薩應大欣慶,頂受此法。若有菩薩信解不可思議解脫法門者,一切魔眾無如之何。」
  內能破無始無明,外能破外道邪說。

大迦葉說是語時,三萬二千天子皆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爾時,維摩詰語大迦葉:「仁者!十方無量阿僧祇世界中作魔王者,多是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,以方便力故,教化眾生,現作魔王。
  佛性中無佛無魔,魔王乃相對界之雄,為眾生所信仰或畏懼,故菩薩現作魔王,以試眾生之慧力,魔益強則眾生之反抗力亦增,卒能克魔而成佛。故魔王為助眾生成佛之力量,倘無魔則眾生將萎靡不振,不能產生否定之力量。

又,迦葉!十方無量菩薩,或有人從乞手足耳鼻、頭目髓腦、血肉皮骨、聚落城邑、妻子奴婢、象馬車乘、金銀琉璃、硨磲碼瑙、珊瑚琥珀、真珠珂貝、衣服飲食,如此乞者,多是位不可思議解脫菩薩,以方便力而往試之,令其堅固。
  布施乃否定力之泉源,故欲令捨其所不忍捨,然後能作堅決之否定,否定「我執」、「法執」,及「空執」,以達於絕對完全之國土。

所以者何?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,有威德力,故行逼迫,示諸眾生如是難事;凡夫下劣,無有力勢,不能如是逼迫菩薩。
  欲使眾生增加其否定之力,故變為魔王逼迫之,凡夫則不能也。

譬如龍象蹴踏,非驢所堪。是名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智慧方便之門。」
  菩薩乃於困難艱苦中磨鍊出來,環境益苦則道力益堅。
  疏曰:「不思議者,即絕對本體,不可以思惟感覺而達到,惟有用智慧方便打破相對之根源(無始無明),然後能達到也,故此解脫法名為『不思議』。絕對中無相對,故一切相對皆應否定,於是否定四大,否定空間,否定時間,否定來去,否定一多,否定動靜,否定世界,否定變化身,否定聲音……最後否定此種種相對之根源(無始無明),於是否定終止,肯定開始,相對終止,絕對開始,一切相對皆還原為絕對;此時四大是絕對,空間、時間亦是絕對,來去、一多、動靜、世界、三身、聲音等皆是絕對,皆是佛性本體之妙用。故芥子與須彌不二,毛孔與大海不二,七日與一劫不二,動與靜不二,變化身與法身不異,一切已超越相對之局限,而入於絕對不二之土。一切皆還原為絕對,自己便是自己的原因,故不為以外其他原因之所轉,如如不動,無欠無餘,故一切其他原因皆歸銷滅,入於此一絕對之原因矣。菩薩既證絕對,為度眾生故,仍入相對界中現作魔王,以教化眾生,用種種逼迫,以增加眾生之智慧,並加強其否定之力量,成就解脫,普使進入絕對清淨平等之國土,故名不可思議解脫菩薩智慧方便之門。此品屬於方法論。」


觀眾生品第七

  乃屬於人生觀方面。

爾時,文殊師利問維摩詰言:「菩薩云何觀於眾生?」維摩詰言:「譬如幻師見所幻人,菩薩觀眾生為若此。
  明心見性菩薩,自己作得主,故如幻師;眾生在一念無明支配之下,變幻無主,故如幻人。

如智者見水中月,如鏡中見其面像。
  知其非真月,乃相對之月;知其非真面,乃相對之面。

如熱時燄,如呼聲響,如空中雲,如水聚沫,如水上泡。
  燃燒時有燄,燒盡則焰滅;呼時有聲,呼停聲滅。空中雲來去無定,水上泡聚現無定,旋生旋滅。

如芭蕉堅,如電久住。
  芭蕉不堅,電無法久住。

如第五大,如第六陰,如第七情,如十三入,如十九界。
  皆有名無實者,如第五大,根本無此大。

菩薩觀眾生為若此。
  眾生其身乃四大合成,其智識乃五蘊合成,其人生乃十二因緣之過程,生惟法生,滅惟法滅,諸法既空,人生亦空,故如水月鏡像,因像而現,如幻化人。

如無色界色,如燋榖芽。
  無色界中根本無色之可言,故知有名無實,眾生亦然。

如須陀洹身見,如阿那含入胎,如阿羅漢三毒。
  須陀洹無身見,故知有名無實;阿那含不入胎,故知有名無實;阿羅漢已斷三毒,故知無中生有,眾生亦然。

如得忍菩薩貪恚毀禁,如佛煩惱習。
  得無生忍菩薩,已絕貪恚,故知非實;佛無煩惱習,故知非實有。

如盲者見色,如入滅盡定出入息。
  盲者決不見色,故知非實;入滅盡定,則無出入息,故知非實。

如空中鳥跡,如石女兒。
  鳥過空中,不留跡象,謂空中有鳥跡,乃決非實在之事;石女不生兒,故知非實。

如化人煩惱,如夢所見已寤。
  化人無煩惱,故知非實;夢寤,其所見皆滅,故知非實。

如滅度者受身,如無煙之火。
  已證涅槃則不受身,故知非實;火必有煙,無煙之火非實。

菩薩觀眾生為若此。」文殊師利言:「若菩薩作是觀者,云何行慈?」
  既將眾生看成虛假幻化,則何能對之發慈悲救度之心乎?
  肇曰:「慈以眾生為緣,若無眾生,慈心何寄乎?將明真慈,無緣而不離緣,成上無相真慈義也。」

維摩詰言:「菩薩作是觀已。自念:我當為眾生說如斯法,是即真實慈也。
  真實慈者,由絕對佛性本體發揮出來者。佛性絕對,故慈悲亦是絕對,絕對本體無緣起,故此真實慈是無緣慈,非緣於愛見而生也。世俗之慈乃由同情心或愛見而起,是相對的,故非真實慈;真實慈是絕對的,與佛性同體,故非攀緣,是不受他物影響,而本來存在者,故是真實慈。至若孔子之「仁」、耶穌之「愛」,皆是有所攀緣,以眾生為對象,乃相對者,故非真實慈。

行寂滅慈,無所生故。
  真實慈與佛性同體,佛性絕對,無生無滅,故真實慈亦無生無滅,《金剛經》所謂「不住相布施」是也。

行不熱慈,無煩惱故。
  世俗熱心慈善事業者,乃出於愛見也,愛見未離,仍有煩惱,故其熱心不能持久,或僅五分鐘熱度便冷淡。故行真實慈者,不熱不冷,永不厭怠,亦非煩惱所能阻也。

行等之慈,等三世故。
  真實慈與絕對佛性無二,故能超越三世,絕對平等,因為超越時間,故任何時代皆能適應。出自愛見之慈,則不能如此,譬如基督教之愛、人道主義者之愛,皆是相對者,故其慈悲乃對人,而不能對一切眾生皆平等看待也。

行無諍慈,無所起故。
  無諍者,無名字也。絕對佛性中,名字妄想不起,故行真實慈者,不住名字相,不為搏美名而行慈善。

行不二慈,內外不合故。
  佛性絕對不二,非心法也非色法,乃自主自行,不是被動者,故名:「不二慈。」譬如世俗行善事者,不是為因果禍福所動,便是想使自己心中喜悅,此乃被動,非不二慈。

行不壞慈,畢竟盡故。
  佛性絕對,無有成壞,諸漏已盡,本來圓滿。故《金剛經》云:「滅度一切眾生已,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。」

行堅固慈,心無毀故。
  佛性堅固如金剛,能毀他物而不為物毀,真實慈亦如是。

行清淨慈,諸法性淨故。
  《梵網經》云:「我本元自性清淨。」《六祖壇經》云:「何其自性本自清淨。」皆指絕對佛性也,真實慈亦如是。

行無邊慈,如虛空故。
  佛性無所不在,故真實慈無所不遍,普現一切眾生前,如同虛空。

行阿羅漢慈,破結賊故。
  阿羅漢,華語「殺結使賊」,此乃自度之慈,《六祖壇經》所謂「自心煩惱無邊誓願斷」是也。

行菩薩慈,安眾生故。
  《六祖壇經》所謂「自心眾生無邊誓願度」是也。

行如來慈,得如相故。
  佛性如如不動。《金剛經》云:「如來者,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。」本來圓滿現成是也,真實慈亦然。

行佛之慈,覺眾生故。
  引導眾生入於佛之知見,此無限之慈悲也;其餘世俗所行慈善事業,皆有限之慈悲。

行自然慈,無因得故。
  自然者,佛性本然也。無有生因,亦無所得,以此度一切沈迷於有因有得之相對眾生,使入絕對國土。

行菩提慈,等一味故。
  絕對菩提心,惟有一味一相,真實慈亦然。

行無等慈,斷諸愛故。
  佛性平等,無有愛見,真實慈亦然。

行大悲慈,導以大乘故。
  修大乘者,方能明心見性,不受後有,故名:「大悲。」

行無厭慈,觀空無我故。
  小乘未斷我執,故有疲厭;我執已破,則無疲厭。

行法施慈,無遺惜故。
  大乘六度第一,以法布施,使眾生藉法執以破我執。

行持戒慈,化毀禁故。
  能保護正法者,名為持戒,見《涅槃經》。不但自己持戒,且化導眾生持戒。

行忍辱慈,護彼我故。
  能忍辱以德報怨,則不但自護,且能化彼。

行精進慈,荷負眾生故。
  不但自己精進,且能荷負眾生一同精進,是真實慈。

行禪定慈,不受味故。
  小乘貪著禪味,大乘不貪著禪味,行、住、坐、臥皆在定中。

行智慧慈,無不知時故。
  不知時者,未得謂得是也。小乘錯認斷六根為見佛性,中乘錯認斷一念無明為見佛性,皆不知時也。大乘破無始無明空執,然後明心見性,故無以上錯誤。
  什曰:「行未滿而求果,名不知時也。」

行方便慈,一切示現故。
  能以方便善巧譬喻,使眾生明白不知時之錯誤,悟入絕對,名方便慈。

行無隱慈,直心清淨故。
  溈山靈祐禪師上堂云:「夫道人之心,質直無偽,無背無面,無詐妄心,一切時中,視聽尋常,更無委曲,亦不閉眼塞耳,但情不附物即得。從上諸聖,衹說濁邊過患,若無如許多惡覺情見想習之事,譬如秋水澄渟,清淨無為,澹泞無礙,喚他作道人,亦名無事人。」又,黃山谷參晦堂禪師,問:「『我無隱乎汝』意旨?」晦堂曰:「聞木樨香否?」山谷曰:「聞。」晦堂曰:「吾無隱乎汝。」山谷有省。佛性絕對,清淨無隱,慈亦如是。

行深心慈,無雜行故。
  《心經》所謂「行深般若波羅蜜多」是也,乃以智慧打破無始無明之禪法。至若小乘斷六根、中乘斷妄想,不能見性,皆雜行也。

行無誑慈,不虛假故。
  般若波羅蜜多,乃真實不虛之法門。《金剛經》所謂「如來是真語者、實語者、如語者、不誑語者、不異語者」是也。
  六祖云:「吾若言有法與人,即為誑汝。」乃謂絕對佛性本來具足,非修習得也。

行安樂慈,令得佛樂故。菩薩之慈為若此也。」
  明心見性,自在無礙,遠離顛倒夢想,故名:「安樂慈。」

文殊師利又問:「何謂為悲?」答曰:「菩薩所作功德,皆與一切眾生共之。」
  絕對真如本體不能分割,眾生與諸佛相同,諸佛法身即眾生之法身,所謂共體大悲是也。

「何謂為喜?」答曰:「有所饒益,歡喜無悔。」
  絕對之喜,法身本具,故無所悔;眾生得之,乃其應得本得,非吾所與,無吝無悔。

「何謂為捨?」答曰:「所作福祐,無所希望。」
  絕對佛性,本來圓成,捨同無捨,得亦無得,福同無福,是為真福。無得故無失、無希望,故能達於絕對。

文殊師利又問:「生死有畏,菩薩當何所依?」
  生死乃眾生所同畏,菩薩依何道理而不畏生死?

維摩詰言:「菩薩於生死畏中,當依如來功德之力。」
  如來絕對本體中無生無死,悟入圓覺時,返觀父母所生之身,如大海一漚。《圓覺經》云:「此菩薩及末世眾生,修習此心得成就者,於此無修,亦無成就,圓覺普照,寂滅無二。於中百千萬億阿僧祇不可說恆河沙諸世界,猶如空華,亂起亂滅,不即不離,無縛無脫,始知眾生本來成佛,生死涅槃,猶如昨夢。善男子!如昨夢故,當知生死及與涅槃,無起無滅,無來無去;其所證者,無得無失,無取無捨;其能證者,無作無止,無任無滅;於此證中,無能無所,畢竟無證,亦無證者,一切法性平等不壞。」照以上描繪之證後情況觀之,生死果何所畏?

文殊師利又問:「菩薩欲依如來功德之力,當於何住?」答曰:「菩薩欲依如來功德力者,當住度脫一切眾生。」
  發大乘心修大乘法,明心見性,自度度他,故名大乘心。

又問:「欲度眾生,當何所除?」答曰:「欲度眾生,除其煩惱。」
  煩惱即一切相對者,有相對故有矛盾衝突,有矛盾衝突故有煩惱,故除煩惱者,即否定相對,破無明是也。

又問:「欲除煩惱,當何所行?」答曰:「當行正念。」
  正念者,打破無始無明之禪法也。無始無明為相對之根源,故應破之,方能達於絕對不生不滅本體。

又問:「云何行於正念?」答曰:「當行不生不滅。」
  即佛性也。

又問:「何法不生?何法不滅?」答曰:「不善不生,善法不滅。」
  此乃復從末以溯源也。善與不善是相對者,以善法否定不善法,達於白淨識,然後否定白淨識,則入於不生不滅。

又問:「善、不善孰為本?」答曰:「身為本。」
  身謂五蘊也。

又問:「身孰為本?」答曰:「欲貪為本。」
  欲貪為受生之本。

又問:「欲貪孰為本?」答曰:「虛妄分別為本。」
  一切相對如生死、善惡、好醜等,皆由分別比較而生,分別已生之後纔有貪欲,譬如倘不分別生死,則無有貪生怕死者。

又問:「虛妄分別孰為本?」答曰:「顛倒想為本。」
  即一念無明是也,此為相對之根源。

又問:「顛倒想孰為本?」答曰:「無住為本。」
  無住,即無始無明是也,乃一念無明所自出者。無始無明表面雖無相對,而有極微細之相對種子隱伏其中,一受薰染刺激即生出一念無明,此乃相對之最後根源。

又問:「無住孰為本?」答曰:「無住則無本。文殊師利!從無住本,立一切法。」
  無始無明本無實體,如夢空華,一經打破便歸銷滅,一切相對亦隨之銷滅,故曰:「無本。」虛妄不實之世界人生,以無始無明為體,生出一念無明,圓成整箇相對宇宙,此與老子「由無生有,由有歸無」之體系相同。從「無住本」能生一切法,有生便有滅,則非絕對佛性可知也。佛性乃本來不生,故不滅,空、無相、無作,故無所建立者,有所建立者,即是生滅法耳。羅什誤認無住本為佛性,與「本無」同;僧肇輩承其說,故將老子之「無」當做和佛性同樣,是指最後絕對本體,實為大錯。天臺宗繼承羅什、僧肇之義,所以天臺宗結果是變為生滅法;華嚴宗亦是受此影響而陷於同一錯誤,把真如絕對本體看成有緣起、受薰染的,誤盡天下蒼生,不可不辨也!

時,維摩詰室有一天女,見諸天人聞所說法,便現其身,即以天華散諸菩薩大弟子上。
  天女、天華代表一念無明,此喻明心見性後,一念無明變為佛性,故天女同於法身大士之化身。

華至諸菩薩即皆墮落,至大弟子便著不墮。
  菩薩已明相對之虛妄,知一念無明之不可破、不必破,故不為一念無明所轉;諸大弟子尚未能轉也,故有滯礙。

一切弟子神力去華,不能令去。
  大弟子欲破一念無明,而一念無明不可破者。

爾時,天問舍利弗:「何故去華?」答曰:「此華不如法,是以去之。」
  譬謂一念無明能生相對煩惱,故欲除之。

天曰:「勿謂此華為不如法。所以者何?是華無所分別,仁者自生分別想耳。
  一念無明其實不消破,明心見性之後,一念無明變為佛性,無所分別。舍利弗認一念無明為實,故落於法執。

若於佛法出家,有所分別,為不如法;若無所分別,是則如法。
  有所分別,乃一念無明、見聞覺知作用也。無所分別則絕對佛性作用,入於絕對之後,一切皆還原為絕對,皆是清淨本體、自己原因,此時無分別是佛性,分別亦是佛性,皆自己原因也。

觀諸菩薩華不著者,已斷一切分別想故。
  一念無明還原為佛性,則念同無念,而不是將念頭停止。

譬如人畏時,非人得其便。
  什曰:「如一羅剎,變形為馬,有一士夫乘之不疑。中道,馬問士夫:『馬為好不?』士夫拔刀示之,問言:『此刀好不?』知其心正無畏,竟不敢加害。若不如是,非人得其便也。」
  佛性絕對無畏,故一切相對皆不得入。

如是弟子畏生死故,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得其便也。
  絕對佛性中,一切相對者皆不能立足,故無生死可畏。若畏生死則未入絕對,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所生之相對法,皆得其便而支配之,使不能自主,則浮沈苦海矣。

已離畏者,一切五欲無能為也。
  已入絕對,則相對之五欲不奈汝何,一切色相等法皆無法侵入,一入去便為絕對所融化,變為絕對。古人以洪爐譬絕對,以一點雪譬相對,一點雪入洪爐中,無有不被融化者。

結習未盡,華著身耳;結習盡者,華不著也。」
  結習未盡者,無始無明未破也,則未入絕對,而不能轉相對為絕對;若無始無明已破,則無始虛妄習氣已盡,進入絕對,故能轉相對而不為相對所轉也。經云:「若能轉物,即同如來。」物者,一切相對也;如來者,絕對佛性是也。

舍利弗言:「天止此室,其已久如?」答曰:「我止此室,如耆年解脫。」
  明心見性後,一念無明變為絕對佛性,為絕對本體之妙用,故曰:「如耆年解脫。」此時法身(佛性)是體,應身(六根)、報身(見聞覺知)是用,體用一如,無別無二,故名「一體三身」。室者,譬喻法身;天女,譬喻報身(即一念無明)。

舍利弗言:「止此久耶?」天曰:「耆年解脫,亦何如久?」
  「耆年解脫」即明心見性,已超過時間,則無所謂久暫也。

舍利弗默然不答。天曰:「如何耆舊,大智而默?」答曰:「解脫者無所言說,故吾於是不知所云。」
  小乘以默然無言為解脫之體,是未入絕對,以無始無明為體也;若真解脫者已入絕對,體用具足,則默然無言是體,是解脫相,而言說文字則是用,亦是解脫相,動靜一如矣。

天曰:「言說文字皆解脫相。所以者何?解脫者,不內,不外,不在兩間;文字亦不內,不外,不在兩間。是故,舍利弗!無離文字說解脫也。所以者何?一切諸法是解脫相。」
  明心見性之後,言說文字皆還原為絕對,是絕對本體自己原因,超過空間,故不在內外兩間;若不離文字而說解脫,便是有內有外,有解脫與不解脫之別,則仍在相對範圍之內,未入絕對,非真解脫也。明心見性以後,一切相對皆還原為絕對,無二無別,故相對即絕對,色即是空之謂也。

舍利弗言:「不復以離淫、怒、癡為解脫乎?」天曰:「佛為增上慢人說:『離淫、怒、癡為解脫耳。』若無增上慢者,佛說:『淫、怒、癡性,即是解脫。』」
  佛為未明心見性者說離淫、怒、癡,若已明心見性,則淫、怒、癡還原為佛性,亦是解脫相也。

舍利弗言:「善哉!善哉!天女,汝何所得,以何為證,辯乃如是?」天曰:「我無得無證,故辯如是。所以者何?若有得有證者。則於佛法為增上慢。」
  小乘果有得有證,所謂非時證也。而大乘明心見性乃無得無證,萬德本來圓成,故辯才無礙。有得則有失,有證則有不證,仍在相對範圍中,未證而謂己為已證,則是增上慢矣。

舍利弗問天:「汝於三乘,為何志求?」
  天所發揮皆絕對道理,已超過三乘範圍,而舍利弗乃小乘人,故未領其旨,尚問其以三乘為何志求?

天曰:「以聲聞法化眾生故,我為聲聞;以因緣法化眾生故,我為辟支佛;以大悲法化眾生故,我為大乘。
  已明心見性進入絕對,則無三乘之別,然為度生故,仍隨其根性大小而化之。

舍利弗!如人入瞻蔔林,唯(鼻+臭)瞻蔔,不(鼻+臭)餘香。
  絕對國土唯有一味,故如入瞻蔔林,不(鼻+臭)餘香,若有二味則是相對矣。

如是,若入此室,但聞佛功德之香,不樂聞聲聞、辟支佛功德香也。
  此室譬喻絕對佛性,一切相對皆不能立足,聲聞、辟支佛皆相對者,故非此室所容。

舍利弗!其有釋梵四天王、諸天龍鬼神等,入此室者,聞斯上人講說正法,皆樂佛功德之香,發心而出。舍利弗!吾止此室十有二年,初不聞說聲聞、辟支佛法,但聞菩薩大慈大悲不可思議諸佛之法。
  凡聞大乘絕對之理者,皆願迴小向大,此勸舍利弗改修大乘也。十有二年,譬喻十二因緣,大乘人修禪法,乃用一念無明統領六根,以打破無始無明而見佛性,見性後,一念無明變為佛性。

舍利弗!此室常現八未曾有雖得之法。何等為八?此室常以金色光照,晝夜無異,不以日月所照為明,是為一未曾有難得之法。
  室喻法身,絕對法身光明遍照一切。

此室入者,不為諸垢之所惱也,是為二未曾有難得之法。
  法身絕對,離諸相對,無垢無淨,無菩提亦無煩惱。

此室常有釋梵四天王、他方菩薩來會不絕,是為三未曾有難得之法。
  梵天菩薩明心見性後,同證此法身,續佛慧命,永無斷絕,故曰:「來會不絕。」

此室常說六波羅蜜不退轉法,是為四未曾有難得之法。
  唯修大乘者可得法身。

此室常作天人第一之樂,絃出無量法化之聲。是為五未曾有難得之法。
  發揮絕對妙理,為第一義之樂。

此室有四大藏,眾寶積滿,周窮濟乏,求得無盡,是為六未曾有難得之法。
  四大藏者,常、樂、我、淨是也。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,故名絕對。

此室釋迦牟尼佛、阿彌陀佛、阿(閃%(人+人))佛、寶德、寶炎、寶月、寶嚴、難勝、師子響、一切利成,如是等十方無量諸佛,是上人念時,即皆為來,廣說諸佛祕要法藏,說已還去,是為七未曾有難得之法。
  《華嚴經》云:「十方三世佛,同共一法身。」〈證道歌〉云:「非但我今獨達了,河沙諸佛體皆同。」「諸佛法身入我性,我性同共如來合。」

此室一切諸天嚴飾宮殿、諸佛淨土皆於中現,是為八未曾有難得之法。
  法身淨土無所不包也。

舍利弗!此室常現八未曾有難得之法,誰有見斯不思議事而復樂於聲聞法乎?」
  絕對妙法不可思議,聞而契悟,則不復樂於三乘之法矣。

舍利弗言:「汝何以不轉女身?」天曰:「我從十二年來,求女人相了不可得,當何所轉?譬如幻師化作幻女,若有人問:『何以不轉女身?』是人為正問不?」舍利弗言:「不也。幻無定相,當何所轉?」天曰:「一切諸法亦復如是。無有定相,云何乃問不轉女身?」
  一念無明變幻無定,諸法出於一念無明,故無定相。善惡好醜、男女平等,未始有準,故不必轉。一念無明本是相對,見性之後變為絕對,絕對中無男女相。故不必轉也。

即時,天女以神通力,變舍利弗令如天女,天自化身如舍利弗,而問言:「何以不轉女身?」舍利弗以天女像而答言:「我今不知何轉而變為女身?」
  舍利弗為一念無明所轉而不自知。

天曰:「舍利弗!若能轉此女身,則一切女人亦當能轉。如舍利弗非女而現女身,一切女人亦復如是,雖現女身而非女也。是故佛說:『一切諸法,非男非女。』
  能轉一念無明為佛性,則得法身矣。舍利弗未見性故不能轉,一切女人喻未見性者之為一念無明所支配也。男身女身,因一念無明而現,變幻無實,一切法亦然。

即時,天女還攝神力,舍利弗身還復如故。天問舍利弗:「女身色相,今何所在?」舍利弗言:「女身色相,無在無不在。」
  女身色相因一念無明而現,亦因一念無明而滅,故無在又無不在。

天曰:「一切諸法亦復如是,無在無不在。夫無在無不在者,佛所說也。」
  一切諸法出自一念無明,皆相對者,生滅無常。無在又無不在,乃佛所說也,故佛欲人破此法執,勿為法所縛。

舍利弗問天:「汝於此沒,當生何所?」
  此乃追詰一念無明生處。

天曰:「佛化所生,吾如彼生。」
  一念無明已變為佛性妙用,故佛性所在,一念無明亦在。

曰:「佛化所生,非沒生也。」
  佛性本來現成,非沒而後生。

天曰:「眾生猶然,無沒生也。」
  眾生佛性亦本來現成,無生無滅,非沒而復生者。

舍利弗問天:「汝久如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?」天曰:「如舍利弗還為凡夫,我乃當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舍利弗言:「我作凡夫,無有是處。」天曰:「我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亦無是處。所以者何?菩提無住處,是故無有得者。」
  有得有失乃相對者,如聖者可以變為凡夫,凡夫可以變為聖者是也。至若絕對佛性,無得無失,本來現成,若言有得,則未入絕對可知也。故《金剛經》云:「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,然燈佛即不與我授記。」

舍利弗言:「今諸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已得當得,如恆沙河,皆謂何乎?」天曰:「皆以世俗文字數故,說有三世,非謂菩提有去、來、今。」
  絕對佛性本體中,無所謂佛,無所謂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三世,亦無所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也。釋迦為引導眾生,故以世俗文字數,而說有三世及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倘明心見性,則知此等名字數皆歸銷滅,一切皆是絕對。

天曰:「舍利弗!汝得阿羅漢道耶?」曰:「無所得故而得。」天曰:「諸佛菩薩亦復如是,無所得故而得。」
  舍利弗至此,始明無得之旨,天女所啟發也。

爾時,維摩詰語舍利弗:「是天女已曾供養九十二億諸佛,已能遊戲菩薩神通,所願具足,得無生忍,住不退轉,以本願故,隨意能現,教化眾生。」
  明心見性得法身,一念無明為法身妙用,能遊戲神通以教化眾生也。
  疏曰:「〈觀眾生品〉者,明心見性後度生處世之態度也。悟後之人,佛性作主,一切皆由佛性發揮,就佛性立場以觀眾生,則眾生如同幻化,然眾生雖虛幻不實,而眾生之佛性則不增不減,故菩薩以其同體大悲而發救度之宏願。菩薩之大慈大悲,乃自佛性上發揮,是絕對者,與世俗做慈善事業及耶穌之博愛、儒家之仁義不相同。博愛、仁義皆是相對者,出自愛見,行於時空,無有標準,所謂『人天小果』是也。至若菩薩之慈、悲、喜、捨四無量行,皆是絕對者,不住於相而行,故能平等,故無疲怠,導歸於無餘涅槃,則生死是兩頭話,何足畏耶?菩薩依如來慈悲之力,由住度脫一切眾生,而歸於無住。一切眾生乃由煩惱、生滅、善不善、欲貪等相對法所生,追而究之,則此種種相對者,皆以顛倒想一念無明為根本,一念無明則以無住之無始無明為根本。至此無始無明境界,則一切相對已銷滅,然尚有極微細之相對種子隱伏,故非真正之絕對也,於是復借天女之口,以申明絕對之義。天女者,本為一念無明,見性之後則變為佛性矣。佛性離於相對,故無分別,其分別亦佛性也,故無得而得也。」


佛道品第八

  佛性能轉萬物,使一切相對皆變為絕對也。

爾時,文殊師利問維摩詰言:「菩薩云何通達佛道?」
  通達佛道者,明心見性之後無有罣礙,行於非道而不受薰染變易。所謂能轉萬物而不為物轉是也。

維摩詰言:「若菩薩行於非道,是為通達佛道。」
  什曰:「非道有三種:一者,惡趣果報。二者,惡趣行業。三者,世俗善業及善業果報也。凡非其本實而處之,皆名非道。處非而不失其本,故能因非道以弘道,因非道以弘道,則斯通達矣。譬如良醫,觸物為藥,故醫術斯行,遇病斯治。」

又問:「云何菩薩行於非道?」答曰:「若菩薩行五無間,而無惱恚。
  無間者,犯五逆罪入地獄,受無間斷之苦也。明心見性者,雖行五無間而心無惱恚,不為所轉也。黃檗《傳心法要》云:「能轉五逆為佛性,則罪福不二矣。」

至於地獄,無諸罪垢。
  明心見性者,處地獄如天宮,佛性不受污染也;能轉地獄為天宮,則地獄天宮不二矣。

至於畜生,無有無明憍慢等過。
  雖於畜生而無無明等過,不受輪迴;能轉畜生無明等為佛性,則生佛不二矣。

至於餓鬼,而具足功德。
  雖行於餓鬼道而佛性依然不變,功德圓滿,不增不減。

行色、無色界道,不以為勝。
  就是行於色、無色界,小乘人所認為最高境界者,明心見性之人視之與地獄等,不以為勝,因其仍屬相對,而非絕對也。

示行貪欲,離諸染著;示行瞋恚,於諸眾生無有恚礙;示行愚癡,而以智慧調伏其心。
  雖行於三毒,而轉三毒為三聚淨戒,能轉則煩惱菩提不二矣。

示行慳貪,而捨內外所有,不惜身命;示行毀禁,而安住淨戒,乃至小罪,猶懷大懼。
  雖示慳貪,而能捨一切相對者。身命亦相對者,故能捨之,能轉慳貪為布施也。又如南泉殺貓、歸宗斬蛇,雖示毀禁而安住淨戒,能轉毀禁為淨戒,則持犯不二矣。

示行瞋恚,而常慈忍;示行懈怠,而勤修功德;示行亂意,而常念定;示行愚癡,而通達世間、出世間慧。
  肇曰:「示行六蔽,而不乖六度也。」
  冰曰:「能轉六蔽為佛性也,則世間與出世間不二矣。」

示行諂偽,而善方便,隨諸經義。
  用善巧譬喻以發揮大乘經義,雖跡近諂偽,而不離佛性,轉諂偽為佛性。

示行憍慢,而於眾生猶如橋梁。
  雖示憍慢,然為增加眾生忍辱之行,使得渡過彼岸,故如橋梁。

示行諸煩惱,而心常清淨。
  昔汾陽善昭禪師,雖以訶罵為佛事,而心常清淨,用以接引後學也。

示入於魔,而順佛智慧,不隨他教。
  譬如我們現在用西洋哲學來發揮佛理,目的在引一般研究西洋哲學者到佛法園地中來,故所言乃順佛智慧,不隨他教。

示入聲聞,而為眾生說未聞法。
  雖有時若行小乘法,而實欲使眾生聞大乘法也。

示入辟支佛,而成就大悲,教化眾生。
  雖有時若行中乘法,而實欲使眾生成就大乘法也。

示入貧窮,而有寶手,功德無盡。
  寶手,功德無盡者。明心見性之後,利機應物,功德無盡也。荷澤(證道歌)云:「窮釋子,口稱貧,實是身貧道不貧,貧則身常被縷褐,道則心藏無價珍。無價珍,用無盡,利物應機終不(恆-亙+吝),三身四智體中圓,八解六通心地印。上士一決一切了,中下多聞多不信,但自懷中解垢衣,誰能向外誇精進?」

示入形殘,而具諸相好,以自莊嚴。
  外形雖殘,而佛性則相好莊嚴,圓滿無缺。

示入下賤,而生佛種性(姓)中,具諸功德。
  雖示生於下賤階級,而佛性則平等,無有增減尊卑。佛之提倡階級平等,乃自佛性平等之立場上發揮出來者。

示入贏劣醜陋,而得那羅延身,一切眾生之所樂見。
  那羅延,天力士名也,志力勇猛。明心見性菩薩貌若贏劣,而志力之勇猛有如那羅延力士。

示入老病,而永斷病根,超越死畏。
  肉體雖有老病,而法身不老不病,故不畏生死。

示有資生,而恆觀無常,實無所貪。
  雖有資生之具,而實無所貪戀。

示有妻妾婇女,而常遠離五欲淤泥。
  法身大士不為色欲所轉。

現於訥鈍,而成就辯才,總持無失。
  貌似訥鈍,而所言不離佛性。

示入邪濟,而以正濟度諸眾生。
  有時混跡外道,而以正法度眾生。

現遍入諸道,而斷其因緣。
  遍入異道中,以斷因緣邪執而救度之。

現於涅槃,而不斷生死。
  雖現涅槃,而入生死中以度眾生。

文殊師利菩薩!能如是行於非道,是為通達佛道。」
  以上所舉皆為非道,而菩薩行之無礙,故名通達佛道,未明心見性者不能也。

於是維摩詰問文殊師利:「何等為如來種?」
  什曰:「自相遇以來,維摩獨說,似是辯慧之功,偏有所歸。今令彼說,欲顯其德音也,亦云推美以為供養。」

文殊師利言:「有身為種。
  謂明心見性之後,身見變為佛性,此肉身即具足法、報、應一體三身也。
  肇曰:「有身,身見也。夫心無定所,隨物而變,在邪而邪,在正而正,邪正雖殊,其種不異也。何則(者)?變邪而正,改惡而善,豈別有異邪之正、異惡之善,超然無因,忽爾自得乎?然則正由邪起,善因惡生,故曰:『眾結煩惱為如來種也。』」如此解釋,則是將邪念改為正念,惡事改為善事,便可明心見性,便是如來種。其實邪正、善惡皆是相對者,有善則有惡,有正則有邪,改來改去無有了期,故正念即是邪念,善事等於惡事,非佛性也。佛性體中,無邪、無正、無善、無惡,一切不二,邪固應破,正亦應破,皆出一念無明作用。一念無明不必斷,衹消把無始無明打破,則佛性現前,善惡不二。明心見性之後纔是究竟方法,僧肇之見誤人不淺,天臺、華嚴皆被貽誤,成為不徹底之有為法。

無明、有愛為種,貪、恚、癡為種,四顛倒為種,五蓋為種,六入為種,七識處為種,八邪法為種,九惱處為種,十不善道為種。以要言之,六十二見及一切煩惱皆是佛種。」
  明心見性之後,無明、有愛皆還原為絕對,皆是絕對本體之自己原因。明心見性之後,三毒、四顛倒、五蓋、六入、七識、八邪法、九惱處、十不善道及一切煩惱皆變為佛性。以上所舉各種邪法皆相對者,出自一念無明,一念無明不可破,明心見性之後變為佛性,故一切邪法亦變為佛性。

曰:「何謂也?」答曰:「若見無為入正位者,不能復發阿耨多羅三貌三菩提心。
  見無為入正位者,即小乘斷六根證羅漢果,中乘斷一念無明證辟支佛果是也。雖入正位,其實是墮於無所有空執,變為定性聲聞、緣覺,故不能復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

譬如高原陸地不生蓮華,卑濕淤泥乃生此華。如是見無為法入正位者,終不復能生於佛法,煩惱泥中乃有眾生起佛法耳。
  二乘墮空執,如高原不生蓮華,一念無明雖為邪法根源,然可利用以衝破空執(破無始無明)而見佛性,如淤泥能生蓮花,故菩薩不斷煩惱而入涅槃。故斷煩惱者,則住於清淨空執境界,不能前進,衹是相對之涅槃,而非絕對之涅槃也。

又如植種於空,終不得生;糞壤之地,乃能滋茂。如是入無為正位者,不生佛法;起於我見如須彌山,猶能發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生佛法矣。
  《楞伽經》云:「寧取人見如須彌山,不起無所有增上慢空見。」乃指二乘人無為正位,不能發大乘心之害也,故佛斥為焦芽敗種,禪宗祖師斥為「死水中作活計」、「墮入黑山鬼窟」、「無明窠臼」,皆指此也。

是故,當知!一切煩惱為如來種。譬如不下巨海,不能得無價寶珠;如是不入煩惱大海,則不能得一切智寶。」
  二乘斷六根及一念無明,安住正位,耽無為禪味之樂,故不能前進;大乘利用此煩惱之一念無明,打破根源無始無明而見佛性,如入煩惱海中,以獲一切智寶也。

爾時,大迦葉歎言:「善哉!善哉!文殊師利,快說此語。誠如所言,塵勞之儔,為如來種。
  一切相對者,皆可還原為絕對。

我等今者,不復堪任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乃至五無間罪,猶能發意生於佛法,而今我等永不能發,譬如根敗之士,其於五欲不能復利。如是聲聞諸結斷者,於佛法中無所復益,永不志願。
  迦葉為激發小乘、中乘人,使迴小向大,故重申文殊之語。

是故,文殊師利!凡夫於佛法有反復,而聲聞無也。所以者何?凡夫聞佛法,能起無上道心,不斷三寶;正使聲聞終身聞佛法力無畏等,永不能發無上道意。」
  凡夫非定性,故於佛法有反覆,能往前升進,而聲聞斷六根,其性已定,則無反覆,不能起大乘心,斷絕三寶。

爾時,會中有菩薩名普現色身,問維摩詰言:「居士!父母妻子、親戚眷屬、吏民知識,悉為是誰?奴婢僮僕、象馬車乘,皆何所在?」
  世俗眷屬皆虛妄非真,惟法身眷屬乃真實不虛者。

於是維摩詰以偈答曰:「智度菩薩母,方便以為父。
  大乘菩薩以智慧為母而自度,以方便為父而度他。

一切眾導師,無不由是生。
  一切導師皆以自度度他為目的。

法喜以為妻,慈悲心為女,善心誠實男,畢竟空寂舍。
  此皆法身妙用,明心見性,以此為眷屬,亦以佛性為屋舍矣。

弟子眾塵勞,隨意之所轉。
  八萬四千塵勞皆我弟子,聽我驅遣,佛性能轉萬物而無礙。

道品善知識,由是成正覺。
  以三十七助道品為善知識而親近之。

諸度法等侶,四攝為妓(伎)女。
  六度諸法以為伴侶,以四攝眾以為妓女而自娛。

歌詠誦法言,以此為音樂。
  以誦經為音樂。

總持之園苑,無漏法林樹。
  什曰:「總持廣納,為眾妙之林,奇翫娛心,猶如園苑也。」

覺意淨妙華,解脫智慧果。
  以覺意為華,則淨妙美好,永無凋謝矣;以解脫智慧為果,則永無失墮矣。

八解之浴池,定水湛然滿。
  以八解脫為池,以正定為水。

布以七淨華,浴此無垢人。
  明心見性乃無垢之人。
  什曰:「一、戒淨。始終淨也,身、口、所作,無有微惡,意不起垢,亦不取相,亦不願受生,施人無畏,不限眾生。二、心淨,三乘制煩惱心、斷結心,乃至三乘漏盡心,名為心淨。三、見淨,見法真性,不起妄想,是名見淨。四、度疑淨,若見未深,當時雖了,後或生疑,若見深疑斷,名度疑淨。五、分別道淨,若能見是道宜行、非道宜捨,是名分別道淨。六、行斷知見淨,行謂苦難、苦易、樂難、樂易四行也,斷謂斷諸結也。學地中盡,未能自知所行所斷,既得無學盡智、無生智,悉自知見所行所斷,通達分明,是名行斷知見淨。七、涅槃淨也。」

象馬五通馳,大乘以為車。
  以五通為象馬,而遊戲於圓覺海;以大乘車而運載一切眾生,同登法身淨土。

調御以一心,遊於八正路。
  以絕對真心為御。

相具以嚴容,眾好飾其姿,慚愧之上服,深心為華鬘。
  絕對佛性本無慚愧之可言,然為去眾生我慢,故常以慚愧示之。深心者,能深入無明窠臼而搗毀之,乃用功之主要方法,猶鬘之在首也。

富有七財寶,教授以滋息。
  以信、戒、聞、捨、慧、慚、愧七種財寶布施眾生,以教授眾生,弘揚正法,為生養滋息。
  什曰:「信、戒、聞、捨、慧、慚、愧也,處家則能捨財,出家則能捨五欲及煩惱也。由信善故持戒;持戒則止惡;止惡已,則應進行眾善;進行眾善,要由多聞;聞法故能捨;能捨則慧生。故五事次第說也。五事為寶,慚愧為守人,守人於財主亦是財,故七事通名財也。」

如所說修行,迴向為大利。
  使眾生如法修行,迴向大乘為利益。

四禪為床座,從於淨命生。
  以四禪為床座,以法身為生命。

多聞增智慧,以為自覺音。
  什曰:「向說床則致其安寢,受寢則覺之有法,故次說樂。外國貴人眠時,要先(來+力)樂人,明相出時,微奏樂音,然後乃覺,今以多聞法音,覺其禪寢也。」

甘露法之食,解脫味為漿。
  法身以涅槃甘露為食,法身以解脫味為漿。

淨心以澡浴,戒品為塗香。
  以自性本來清淨為澡浴,以淨戒為香。

摧滅煩惱賊,勇健無能踰。
  法身絕對,故一切相對者遇之即被摧滅。

降伏四種魔,勝旛建道場。
  什曰:「外國破敵得勝,則豎勝旛;道場降魔,亦表其勝相也。」

雖知無起滅,示彼故有生,悉現諸國土,如日無不見。
  法身雖無起滅,而妙用無窮,故普現一切眾生之前,如日之無不見也。

供養於十方,無量億如來,諸佛及己身,無有分別想。
  佛性遍滿十方,三世諸佛同一法身,無異無別。

雖知諸佛國,及與眾生空,而常修淨土,教化於群生。
  雖知佛及眾生皆是假名,而常以法身淨土不易之理教化眾生。

諸有眾生類,形聲及威儀,無畏力菩薩,一時能盡現。
  無畏力菩薩代表法身絕對之力,宇宙間眾生形聲及威儀,皆絕對力之表現也。

覺知眾魔事,而示隨其行。
  示入魔事中以教化眾生,魔事即一切相對矛盾之事,菩薩利用相對以否定相對,《圓覺經》所云「以幻修幻」是也。

以善方便智,隨意皆能現。
  為度生故,以方便智慧隨意發揮妙理,以開示悟入。

或示老、病、死,成就諸群生,了知如幻化,通達無有礙。
  以生、老、病、死之人生觀示眾生,使知生之如幻。

或現劫盡燒,天地皆洞然,眾人有常想,照令知無常。
  以成、住、壞、空之世界觀示眾生,使知無常之理。

無數億眾生,俱來請菩薩,一時到其舍,化令向佛道。經書禁咒術,工巧諸技藝,盡現行此事,饒益諸群生。
  眾生皆具佛性,故一經教導,無數眾生皆受感化而行佛事。

世間眾道法,悉於中出家,因以解人惑,而不墮邪見。
  外道亦具佛性,故一經感化,即出家皈依佛教。

或作日月天,梵王世界主。或時作地水,或復作風火。
  天王亦具佛性,皈依佛法,四大亦皆具佛性。

劫中有疾疫,現作諸藥草,若有服之者,除病消眾毒。
  以法藥除眾生病。

劫中有饑饉,現身作飲食,先救彼饑渴,卻以法語人。
  以法語資糧,救眾生愛欲饑渴。

劫中有刀兵,為之起慈悲,化彼諸眾生,令住無諍地。
  以無諍三昧潛消刀兵之苦,佛性絕對,故無矛盾衝突諍論。

若有大戰陣,立之以等力,菩薩現威勢,降伏使和安。
  大戰陣者,兩陣對立,即大矛盾、大衝突也。則以佛平等之力,轉使銷歸於平等,而得安和自在。

一切國土中,諸有地獄處,輒往到於彼,勉濟其苦惱。
  眾生為煩惱所焦迫,如處地獄之中,倘得平等自在之法治之,則煩惱變為清涼,地獄變為淨土矣。

一切國土中,畜生相食噉,皆現生於彼,為之作利益。
  行於眾生道以度眾生。

示受於五欲,亦復現行禪,令魔心憒亂,不能得其便。
  在欲界中而示行禪法,則其定力更強,使魔屈伏無可奈何。

火中生蓮華,是可謂希有,在欲而行禪,希有亦如是。
  在欲行禪,乃不斷六根、不斷一念無明,而利用六根、一念無明,以破其根源無始無明,而見佛性,如火中生蓮華。

或現作淫女,引諸好色者,先以欲鉤牽,後令入佛智。
  示淫欲之害,以度眾生。

或為邑中主,或作商人尊,國師及大臣,以祐利眾生。諸有貧窮者,現作無盡藏,因以勸導之,令發菩提心。我心憍慢者,為現大力士,消伏諸貢高,令住無上道。
  人之憍慢貢高者,皆生性薄弱之表現,能自制其憍慢貢高者,乃有大力之人也,可以進於道矣。

其有恐懼眾,居前而慰安,先施以無畏,後令發道心。
  以四無畏精神,消滅眾生恐懼之心。

或現離淫欲,為五通仙人,開道諸群生,令住戒忍慈。
  離欲界而入於色界中,化小乘眾生,使發大乘戒忍慈悲之心。

見須供事者,現為作僮僕,既悅可其意,乃發以道心。隨彼之所須,得入於佛道,以善方便力,皆能給足之。
  由佛性上發揮方便之力,妙用無窮。

如是道無量,所行無有涯,智慧無邊際,度脫無數眾。
  用之則其道無量,收之則無相無作,故度脫無數眾生,實無一眾生得滅度者,佛性不增不減故也。

假令一切佛,於無數億劫,讚歎其功德,猶尚不能盡。
  所謂不可稱、不可名是也。

誰聞如是法,不發菩提心?除彼不肖人,癡冥無智者。」
  聞此而不發菩提心者,則冥頑不靈可知矣。
  疏曰:「〈佛道品〉之要旨,乃明心見性之後,處世度生之態度也。悟後之人,一切皆由佛性做主,能轉萬物而不為物轉,故行於非道而無障礙,使非道變為佛道,則無往而不通達矣。故一切相對者皆是絕對如來之種子,六根及一念無明等即是成佛之種子。小乘、中乘人斷六根及一念無明,以為『見無為法入正位』矣,其實是墮在無始無明窠臼中,變為定性聲聞,無法發阿縟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如焦芽敗種,斷佛慧命,反不若具足凡夫矣,可不悲哉!明心見性菩薩,以智度為母,方便為父,故能廣度眾生。其於己也,則超越有限,而入於無限。一切世俗妻子、財產、眷屬,本屬有限者、變幻無定者,而明心見性菩薩,以法喜為妻、慈悲為女,以至園林屋舍,無一而非絕對佛性之圓滿功德,現成具足,自由平等,較之世俗為何如耶?其於眾生也,則能以方便力隨類化導,因佛性妙用無窮,故所行無有涯際,度脫一切眾生,而實無一眾生得滅度者,自性本來圓滿故也,則佛道豈可以言說讚歎哉!」


入不二法門品第九

  觀此品,而相對與絕對明矣。

爾時,維摩詰謂眾菩薩言:「諸仁者!云何菩薩入不二法門?各隨所樂說之。」
  自始會以來,唯二大士相對答,此欲勘驗諸菩薩功力淺深,故今各述心得。凡有緣起者,皆是二法,二法就是相對法。由二法推而廣之,則萬事萬物皆是相對立者、矛盾者、衝突者;若歸納為一,則一與零為相對,亦是二法代表一法。而不二法,則代表絕對本體也。

會中有菩薩名法自在,說言:「諸仁者!生滅為二,法本不生,今則無滅,得此無生法忍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有生有滅便是相對,相對便是妄想,皆出自腦筋作用也。腦筋作用就是一念無明,一念無明是活動的、變幻無定的,故名「生」;把一念無明停止,則入於無始無明,無始無明是無知無覺的、不動的,故名「滅」。所以「生」是一念無明生,「滅」是一念無明滅,老子之「有生於無」,就是一念無明生於無始無明,「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,萬物負陰而抱陽」、「復歸於無極」,就是無生有,有又歸於無,是生滅輪迴,跑不完的圈子,所以名為「生滅法」。老子是誤認「無始無明」為真實本體的,其實「無始無明」未破,則不能見到真實絕對的佛性本體,因為無始無明外表雖若空無所有,而實際上是有極微細之無始虛妄種子隱伏著,這就是相對之種子,待受到了刺激此種子即發生出來,便是「一念無明」,所以「無始無明」與「一念無明」便是相對之根源、「二」之根源,須打破相對的種子,則生滅之根已除,便入於絕對不生不滅之域,即佛性法身是也。佛性離於相對,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,非一非二,故名「不二法門」,法自在菩薩乃認無始無明為佛性。

德守菩薩曰:「我、我所為二,因有我故,便有我所,若無有我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此指斷六根,認我、我所空為佛性也。我及我所皆一念無明範圍,無我則入於無始無明範圍,非佛性也,表面似乎等,而實非真平等也。

不昫菩薩曰:「受、不受為二。若法不受,則不可得,以不可得,故無取、無捨、無作、無行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受是一念無明,不受是無始無明,無始無明空無所有,故無取、無捨、無作、無行,皆非佛性,佛性非語言所及。

德頂菩薩曰:「垢、淨為二,見垢實性,則無淨相,順於滅相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垢、淨是一念無明,無垢、淨是無始無明,乃錯認無始無明以為佛性。

善宿菩薩曰:「是動、是念為二,不動則無念,無念即無分別,通達此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動與念是一念無明,不動與無念是無始無明,無始無明表面似無所分別,然非佛性也。

善眼菩薩曰:「一相、無相為二,若知一相即是無相,亦不取無相,入於平等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一相、無相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,入於平等是入於無始無明,乃錯認無始無明為佛性。

妙臂菩薩曰:「菩薩心、聲聞心二,觀心相空如幻化者,無菩薩心,無聲聞心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有菩薩心、聲聞心,是一念無明;無菩薩心、聲聞心,是無始無明。此乃錯認無始無明為佛性。

弗沙菩薩曰:「善、不善為二,若不起善、不善,入無相際而通達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什曰:「二十八宿中,鬼星名也。生時所值宿,因以為名也。」
  善、不善是一念無明;不起善、不善,入無相際,是入於無始無明。此乃錯認無始無明為佛性。

師子菩薩曰:「罪、福為二,若達罪性,則與福無異,以金剛慧決了此相,無縛無解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罪、福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若罪、福平等,則是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師子意菩薩曰:「有漏、無漏為二,若得諸法等,則不起漏、不漏想,不著於相,亦不住無相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什曰:「師子度水,要截流直度,曲則不度。此大士以實智慧,深入諸法,直過彼岸,故借以為名也。」
  有漏、無漏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「諸法等,則不起漏、不漏想,不著於相,亦不住無相」,是入於無始無明無分別境界,非佛性也。佛性能善分別諸法相,第一義而不動。

淨解菩薩曰:「有為、無為為二,若離一切數,則心如虛空,以清淨慧無所礙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有為、無為是一念無明;心如虛空,以清淨慧無所礙者,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那羅延菩薩曰:「世間、出世間為二,世間性空,即是出世間,於其中不入、不出、不溢、不散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世間、出世間是一念無明;世間性空即是出世間,於其中不入、不出、不溢、不散是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善意菩薩曰:「生死、涅槃為二,若見生死性,則無生死,無縛、無解,不然、不滅,如是解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生死、涅槃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無生死縛解是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現見菩薩曰:「盡、不盡為二,法若究竟,盡若不盡,皆是無盡相,無盡相即是空,空則無有盡不盡相,如是入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盡、不盡為一念無明;無盡相即是空,乃入於無始無明空執境界,非佛性也。

普守菩薩曰:「我、無我為二,我尚不可得,非我何可得?見我實性者,不復起二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我、無我為一念無明;見我實性者,不復起二,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電天菩薩曰:「明、無明為二,無明實性即是明,明亦不可取,離一切數,於其中平等無二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明、無明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離一切數,於其中平等無二者,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喜見菩薩曰:「色、色空為二,色即是空,非色滅空,色性自空;如是受、想、行、識,識、空為二,識即是空,非識滅空,識性自空。於其中而通達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色、空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色性自空是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明相菩薩曰:「四種異、空種異為二,四種性即是空種性,如前際、後際空,故中際亦空。若能如是知諸種性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四大與空大為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四大皆空是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妙意菩薩曰:「眼、色為二,若知眼性,於色不貪、不恚、不癡,是名寂滅;如是耳聲、鼻香、舌味、身觸、意法為二,若知意性,於法不貪、不恚、不癡,是名寂滅。安住其中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根與塵為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根性不受塵境,寂滅安全,是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無盡意菩薩曰:「布施、迴向一切智為二,布施性即是迴向一切智性,如是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,迴向一切智為二,智慧性即是迴向一切智性,於其中入一相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六波羅蜜與迴向一切智性等法相皆一念無明;入於一相,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深慧菩薩曰:「是空、是無相、是無作為二,空即無相,無相即無作,若空無相無作,則無心意識,於一解脫門即是三解脫門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空、無相、無作是一念無明;三解脫是一解脫,乃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寂根菩薩曰:「佛、法、眾為二,佛即是法,法即是眾,是三寶皆無為相,與虛空等,一切法亦爾。能隨此行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佛、法、僧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三寶皆無為相,與虛空等,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心無礙菩薩曰:「身、身滅為二,身即是身滅。所以者何?見身實相者,不起見身及見滅身,身與滅身,無二無分別,於其中不驚不懼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身是五陰身,滅是涅槃,皆一念無明作用;身與滅身無二無分別,是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上善菩薩曰:「身、口、意善為二,是三業皆無作相,身無作相即口無作相,口無作相即意無作相,是三業無作相,即一切法無作相。能如是隨無作慧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三業是一念無明作用;三業無作相是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福田菩薩曰:「福行、罪行、不動行為二,三行實性即是空,空則無福行、無罪行、無不動行,於此三行而不起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福行、罪行、不動行是一念無明作用;三行空而不起,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華嚴菩薩曰:「從我起二為二,見我實相者,不起二法,若不住二法,則無有識、無所識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從我起二,是由我而起一念無明作用,一念無明起,則一切皆對立矛盾;若將一念停止,則無有能識及所識者,以為便是佛性,其實乃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德藏菩薩曰:「有所得相為二,若無所得則無取捨,無取捨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有所得是一念無明;無所得是無始無明,非佛性也。

月上菩薩曰:「闇與明為二,無闇無明,則無有二。所以者何?如入滅受想定,無闇無明,一切法相亦復如是。於其中平等入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闇與明為相對,即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入滅受想定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表面平等,而實尚有極微細相對種子隱伏,非佛性也。

寶印手菩薩曰:「樂涅槃、不樂世間為二,若不樂涅槃、不厭世間,則無有二。所以者何?若有縛,則有解;若本無縛,其誰求解?無縛無解,則無樂厭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樂涅槃、厭世間是一念無明作用;無樂無厭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珠頂王菩薩曰:「正道、邪道為二,住正道者,則不分別是邪是正,離此二者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正、邪是相對,即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無邪無正,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樂實菩薩曰:「實、不實為二,實見者,尚不見實,何況非實?所以者何?非肉眼所見,慧眼乃能見,而此慧眼,無見無不見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實、不實為相對,是一念無明分別作用;無見無不見,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非佛性也。

如是,諸菩薩各各說已,問文殊師利:「何等是菩薩為入不二法門?」文殊師利曰:「如我意者,於一切法無言、無說、無示、無識,離諸問答,是為入不二法門。」
  前諸菩薩雖已明一念無明之為相對者、不實者,而誤入無始無明境界,為絕對佛性,故所說皆不離二也,其實見性之後,相對即是絕對,一念無明即是佛性。文殊則謂絕對本體,乃無言、無說、無示、無識者,此遮諸菩薩言說之非也。

於是文殊師利問維摩詰:「我等各自說已,仁者當說。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?」時,維摩詰默然無言。
  文殊遮言說之非,而維摩詰則連言說亦不肯出口,則是「無縫塔」矣,入無餘涅矣。能入無餘涅槃者,則雖說也同於無說,度盡眾生而實無一眾生得滅度者,故釋迦曰:「我四十九年說法,未曾說著一字。」

文殊師利歎曰:「善哉!善哉!乃至無有文字語言,是真入不二法門。」說是〈入不二法門品)時,於此眾中五千菩薩,皆入不二法門,得無生法忍。
  疏曰:「諸菩薩雖知相對之非實,已破法執.然誤認無始無明為佛性,尚未破空執也。文殊表言說之非。而維摩詰則默然不語,僅示其體耳,得體則用備矣,勿謂維摩詰未曾說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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