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溪法師講大乘絕對論-絕對語錄2
[大乘絕對論] [絕對語錄1] [絕對語錄2] [絕對語錄3] [絕對語錄4] [絕對語錄5] [絕對語錄6]
三教同源辨 牟子理惑論 大小乘經入中國 安世高 小乘 支讖 大乘 大乘般若方等諸經入中國 《 六祖壇經 》 佛法之發展擬分為四個階段以說明之 周易發現相對 老子 老子的修養方法 老子落為詐偽之原因 老子的山國寡民政治思想之來源 平等 愛 中道 孔子 儒家體系 道家系統 荀子<解蔽篇> -論禁欲- 仁與中道之關係 另 《 繫辭 》 :「安土敦乎仁,故能愛」 王充 《 論衡.本性篇 》 -性有善有惡- <人間世> -論心齋- <大宗師> -論坐忘- 性善說 《 周易 》 中道 《 易 》 《 繫辭 》 上傳 探賾索隱,鉤深致遠 《 說卦傳 》 作易的人已知五行說
三教同源辨
最初佛教傳入中國之記載,其較可信者,為漢哀帝元壽元年 (即紀元前二年) 博士弟子景盧 ( 《 世說 》 注作景慮, 《 釋老志 》 作秦景慮, 《 通典 》 作秦景, 《 通志 》 作景匿) 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經 (此事見 《 魚豢魏略西域傳 》 , 《 三國志 》 裴注引之) 伊存授經之後六十六年 (明帝永平八年,紀元後六五年) 東漢明帝詔楚王英,言及浮屠事,詔曰:「楚王尚黃老之徵言,尚浮屠之仁祠,潔齋三月,與神為誓,何嫌何疑,當有悔吝,其還贖以助伊滿塞桑門之盛饌。」
蓋佛教初入中國,義理未彰,故與黃老神仙並視,而羼以神仙道術之言,教旨在精靈不滅,而以齋戒祭祈福,附庸於鬼神方術。
印度本善五明,醫術方技所素嫻,即一代大師如安世高, 《 高僧傳 》 亦謂其七曜五行,醫方異術,以至鳥獸之聲,無不綜達。三國北之巨子量柯迦羅善星術,南之領袖康僧會多知圖讖,然此皆非佛法,而世人遂以方術視佛法矣。
桓帝延熹九年 (紀元一六六年) 襄楷上疏曰:「自楚王英至桓帝,約一百年,始終以黃老浮圖並稱,其時佛教之細微可推想也。」故後之佛徒,但稱明年永平求經為佛教入中國之始,不願述及以前之跡焉。
又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,此道清虛,貴尚無為,好生惡殺,省欲去奢,今陛下嗜慾不去,殺罰過理,既乖其道,豈獲其祚哉。」
在襄楷心目中,黃老浮屠同屬一道。
黃老之道,盛於漢初 (錄漢魏……… 《 佛教史 》 上四三 、 四四 、 四五頁) 固毫不可怪也。
牟子理惑論
佛教自西漢來華以後 (湯著 《 佛教史 》 五六-五七) ,明乎此,則理惑論三十七章誠佛教之要籍也。
《 理惑論 》 序曰:「牟子既修經傳諸子書無大小靡不好之…………名曰 《 牟子理惑論 》 」。觀此可見其思想乃以三教為一家。
牟子,蒼梧人,即現在廣西。
大小乘經入中國 安世高 小乘 支讖 大乘
佛教自西漢來華之後,自必已有經典,惟翻譯甚少,又與道流牽合附會,還不顯其真面目,故襄楷引佛經,而以與黃老並談,及至桓靈之世,安清支讖等相繼來華,出經較多,釋迦之教,乃有所據。比中安清尤為卓著,自漢末訖西晉,其學甚昌明。
安清字世高,安息王嫡后之子,讓國於叔,馳僻本土,翔而後進,遂處高師 (詔 [ 名隹 ] 陽上見 《 祐錄 》 六,康僧會 《 安般守意經 》 序) ,以漢桓帝建和二年 (一四八) 至靈帝建寧中二十餘年 (一六八至一七一) ,譯出三十餘部 ( 《 僧傳 》 引 《 安錄 》 ) 。其 《 修行道地經 》 乃譯於永康元年 (一六七), 《 安錄 》 中刊其所譯,似只三十五部四十卷 (參見 《 祐錄 》 二) ,但舊譯本常缺人名。安壽依據文體審定譯人,如 《 十二門經 》 ,安公即只謂似其所出,因此不但 《 長房錄 》 著一百七十六部、 《 開元錄 》 載九十五部,實係臆造,即 《 高僧 》 謂其譯三十九部,亦不可信也。
安世高所出之數,雖不可考,而其學則幸猶可得知,釋道安云其所宣敷等務禪觀 ( 《 檢持入經 》 序 《 祐錄 》 六) ,又曰博學稽古,特專阿毗曇學,其所出經。禪數最悉 ( 《 安般 》 序 《 祐錄 》 六) 。數者,指阿毗達磨之事數,印度佛徒,對佛之教法,綜合解釋。合諸門分析或法數分類,如 《 長阿含經 》 中之眾集,十上,增一諸經已具後來對法之形式。
其所講必阿毗達磨中禪定法數,其影響亦在禪法。
佛法在我國之獨立成一大宗,則在桓靈之世。支讖、朔佛、安玄、支曜康巨、嚴浮調在 [ 名隹 ] 陽譯經,但支讖譯 《 般若 》 ,實至魏晉乃風行。
支讖乃婁迦識之簡稱,本月支國人,以靈帝末遊於 [ 名隹 ] 陽,出 《 般若道行品首楞嚴 》 、 《 般舟三昧 》 等經,又有 《 阿闍世王 》 、 《 寶積 》 等十部,安公校古今精尋文體,方似讖所出。比中以小品 (指 《 道行經 》 ) 為最要,亦云 《 摩訶般若波羅蜜經 》 凡十卷或八卷,三十品其第一亦為<道行品>,故亦稱 《 道行經 》 或 《 道行品經 》 。晉 《 放光經 》 出,凡二十卷九十品,二者均 《 般若經 》 ,廣略不同, 《 放光 》 稱 《 大品 》 , 《 道行 》 稱 《 小品 》 ,皆朔佛所出,支讖所譯。
大乘般若方等諸經入中國
大乘空宗教史,書闌難言,然空宗或出於大眾部,而起於印度南方,有案達羅各部。據西藏所傳,案達羅派已有大乘經, 《 般若經 》 中有云:「佛涅槃後,此經至於南方,由此轉至西方,更轉至北方。」 (見 《 小品般若放光經 》 則略去西方) ,空宗自西至北方,或在迦膩色迦時,蓋大毗婆河者,在其後撰出,中似引及大乘教。如說佛滅後,偽三藏出世,應指大乘教之三藏。而我國自以馬鳴為最初宣弘大乘教者,相傳深為迦膩王所器重,此王在東漢時,又屬月氏族,或在東漢中葉,其領土漸行大乘經,至漢末般若、方等諸經,始由此流入中夏。支讖月支人也,與朔佛共譯<道行品>,實為中國般若經之第一譯。
《 般舟三昧 》 重無量壽佛觀與 《 首楞嚴 》 均為大乘禪觀,與安世高所出小乘禪不同。 《 首楞嚴三昧經 》 以支讖所譯為初出也。同時有支曜者,譯有 《 成具光明三昧經 》 ,與讖出之 《 光明三昧 》 ,謂為日本異譯,此亦大乘禪經,魏晉頗流行者。 《 首楞嚴 》 為魏晉最盛行經典,其來源似均出於大月氏。
支讖所譯 《 僧祐謂安錄 》 十四部中,多大乘經典,而 《 般若首楞嚴 》 特為重要。
《 六祖壇經 》
祖問曰:「汝何方人?欲求何物?」惠能對曰:「弟子是嶺南新州百姓,遠來禮佛。惟求作佛,不求餘物。」祖言:「汝是嶺南人,又是猲獠,若為堪作佛。」惠能曰:「人雖有南北,佛性本無南北,猲獠身與和尚不同,佛性有何差別?」<自序品>—二
五祖曰:「世人生死事大,汝等終日只求福田,不求出離生死苦海,自性若迷,福何可求?」<自序品>—二
又:「思量即不中用,見性之人,言下須見,若如此者,輪刀上陣,亦得見之。」<自序品> — 二
又:「無上菩提,須得言下識自本心,見自本性,不生不滅。於一切時中,念念自見,萬法無滯,一真一切真,萬境自如如。如如之念,即是真實。若如是見,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。」<自序品>—四
惠能向別駕言:「欲學無上菩提,不可輕於初學,下下人有上上智,上上人有沒意智。」<自序品>—五
又啟祖言:「何期自性,本自清淨;何期自住,本不生滅;何期自性,本自具足;何期自性,本無動搖;何期自性,能生萬法。」<自序品>—四
惠能曰:「不思善,不思惡。正與麼時,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?」惠明言下大悟,復問曰:「上來密語密意外,還更有密意否?」惠能云:「與汝說者,即非密也。汝若返照,密在汝邊。」
又「蘊之與界,凡夫見二,智者了達,其性無二,無二之性,即是佛性。」善知識!世人終日口念般若,不識自性般若,猶如說食不飽,口但說空,萬劫不得見性,終無有益。」
西洋人誤解佛法有數原因:一、西洋人到達印度時,印度佛法久已衰微,所殘餘者是小乘佛法,大乘所存極少,且無懂者,故西洋人在印度所研究之佛法,乃以小乘為標的,遂目佛法為「虛無」為「出世」。二、西洋人腦筋更受呆板之科學訓練,根基較淺。對於大乘妙理,一時難以領受;而於小乘分析之理,則易感興趣。
老子之「玄」,就是指無明,「玄之又玄」,是指一念無明和無始無明的關係,所以說:「說妙之門」。宇宙萬物皆由比而生而滅。
「常有欲以現其妙,常無欲以觀其竅。」其妙就是指一念無明變化之妙,其竅,就是指無始窠臼。一有一無,老子的觀念論便從此處產生出來。
「谷神不死,是謂玄牝,玄牝之門,為天地根,綿綿長存,用之不勤。」「谷神不死」是性靈精神之所以運動不衰,便是一念無明 (玄牝) 的作用了。「玄牝之門」指「無始無明」,乃大地之根,一念無明產生時,便是開天闢地了。「綿綿長存」就是念念相續。「用之不助」,就是 《 易 》< 繫辭>所謂「智者見之謂之智,仁者見之謂之仁,百姓日用而不知。」的意思。我人利用一念無明之發展,而創造了意志、理智、仁愛……等名稱,又用之來分別善惡、大小、美醜……等事件,又利用它來創造哲學、科學、藝術、宗教等學問,其實皆是一念無明的變化身,而人不知也。正如孟子所說:「行之而不著焉,習矣而不察焉,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眾也。」
老子之「道」,是指無始無明,「道」生一,是指由無始無明生出一念無明;「一生二」是指由一念無明,本身產生了對立;「二生三」是指對立又統一。「三生萬 物, 萬物負陰而抱陽 … 復歸於無極。」是指一切萬物皆在對立統一之過程中,最後又歸無始無明的本體,而得統一。但無始無明又會再生出了一念無明來,於是由無生有,由有歸 無, 循環反覆,便是輪迴生滅。老子把陰陽當做最原始的相對者,萬物本身皆具陰陽的本質,所以皆是對立的、矛盾的,其實無始無明與一念無明,便是最初的一對。
莊子<唐桑楚>篇引老子的衛生之經說:「能抱一乎!能勿失乎!能無卜而知吉凶乎!」
老子「視之不見,名曰「夷」;聽之不聞,名曰「希」;博之不得,名曰「徵」,此三者不可致詰,故混而為一。」六根合一,為一念無明之單純狀態,是斷六根而歸於一念,是由六根的表面追到它的根源,這便是太一。太一是有,是後天,而一是由道生出來是 (道生一) ,道是先天,是無,故由後天講來是「昔之得一者,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寧,神得一以靈,谷得一以盈,萬物得一以生,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。」這是說如果把六根所招集之「五音令人耳聾……令人心發狂」等斷除,歸於「太一」之靈明一念,則無所不鑒,無所不明,一切皆歸至美至善。
佛法之發展擬分為四個階段以說明之
小 乘 我執階段 主觀唯物論 相對範圍—四諦 一念無明 聲聞—斷六根
中 乘 法執階段 主觀唯心論 相對範圍—十二因緣 一念無明 緣覺—斷一念無明
大 乘 空執階段 心物合一 相對範圍—六波羅蜜 無始無明 菩薩—破無始無明
最上乘 實相階段 非心非物 絕對範圍 真如佛性 佛—萬德圓滿無修無證
西洋哲學僅有我執、法執二階段在一念無明範圍之內,所謂思維、理念等等皆一念無明之化身,即腦神經之作用也。
西洋哲學目的在窮理致知,故不肯離開一念無明,良以一入無始無明範圍,則空洞冥頑,無理可窮,無知可致,與其目的相違,故西洋哲學家始終沒有進入無始無明境界。不進無始無明境界,則無法打破空執,亦就是無法進入絕對了。
西洋哲學家目的在窮理致知;而佛法之脩持者目的在了生脫死;西洋哲學重理論,而佛法則重實踐,向一念無明範圍發展。各種哲學 、 科學之學說層出無窮,紛紜雜沓,外表似較佛法豐富,然皆屬相對之真理,無一能達絕對者,因為一念無明本身便是相對故也。
佛法因為看出一念無明之虛幻不實,故不在其範圍中發展,超越一念無明入於無始無明階段,再否定無始無明階段而達絕對本體,所以佛家最重要是「方法」。
「我執階段」是小乘的階段,小乘人認識「我」與世界萬物皆為實有,是主觀的唯物論者,是向外觀察的。一切皆以外界為觀察的對象,所以他的方法亦是以物為對象的。
他看見世界萬物是在不斷的成、住、壞、空過程中,而人生則在生、住、異、滅的過程中,在這裏,他發現了相對的根源,就是一切皆在生成和壞滅,這是自然的矛盾,是無常。一切的矛盾和無常,產生了苦惱和不安,他想超出這圈子,所以要求「常」,要求不生不滅,對人生則要求了生脫死,他認為要解脫生死之矛盾及苦惱,惟有否定「自我」。要否定「自我」惟有斷滅六根,因為一切苦惱,皆是六根招集進來的。
所以由認定無常、苦、空、無我的過程,而定下苦、集、滅、道的四諦方法。所以說,世界人生皆是相對的、矛盾的、無常的、所以使人「苦惱」不安。這些「苦」又是六根招「集」進來的,所以要斷「滅」六根,然後能獲得清淨快樂的涅槃之「道」。
因為小乘人是向外觀察者,所以他的對象是物,他的用功修行方法,亦是以物為對象。就是說,就是斷滅六根感覺,免除肉體的痛苦。
斯賓諾莎認為「要研究當做一定思惟形態看的人間精神,首先必須研究肉體的活動。」這和小乘人把苦惱歸到六根上,有相近似之處。
在這階段成立的認識過程是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,叫做「五蘊」,亦是以物為對象。「色」就是外界自然現象,「受」是六根把自然現象攝受進來,「想」受影響而發生了思想,「行」由思想而行動,「識」由行動經驗而得到認識。
「聲聞」兩字,亦有唯物的意味,就是由外面進來的東西。
斷六根的方法,就是將思想感覺之門關閉,使心裡清清淨淨,不受外界的影響。外界的現象是矛盾的、衝突的,既然進不來,就是沒有「受」,同時將意根凝住不動,便沒有「想」,這時,心裏只有清淨之一念仍存,這一念就是一念無明,它雖暫時凝住,仍脫不了肉體的作用,要受時間的限制,所以小乘入定,經過若干時間後,便無法再支持,又須出定。況且在關閉六根之門時,仍須清清淨淨一念去支持它,亦是相當吃力。一出定又墮到「自我」的思想感覺的桎梏中,所以小乘人雖然想否定「我執」,結果卻沒有超出「我執」的範疇。
柏拉圖把兩種現實分開,一種是相對的感覺世界;另一種是絕對的理念世界 (其實觀念世界還是相對的,沒有超過一念無明範圍) 他企圖超越感覺世界,而進入理念世界,但他無法永久生存於他的理念世界中,結果還是墮回感覺世界的桎梏中。他超越感覺的企圖,和小乘人一樣。小乘人把思想感覺之門完全關閉,而他則是在思想中另闢世界,以為藏身之所。但是嚴格的說,他的世界還是在一念無明範圍之內,好像是由這一頭 (感覺) 走到那一頭 (理念) 去,究竟沒有超出那圈牢。
叔本華接受了小乘的多苦覺,卻沒有接受他斷六根的方法,而企圖在悲劇和音樂中得到了「涅槃」。這就如同不肯將感覺之門關閉,而想在感覺世界之內,另一角落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。悲劇和音樂,當然同樣受時間所限制。當演奏完畢時,你便會跌回「自我」的桎梏中。
所以否定「我執」的方法,小乘人是失敗了。要到中乘人手裏,才完成否定「我執」的方法。
「法執階段」中乘人認為向外觀察是不對的,斷六根的結果,不能超越一念無明的範圍,因此便回轉頭來向心裏面去觀察,看見一切相對皆由一念無明而起,各種對立中間,有一種因緣的連鎖作用。離合無常,合時便生,離時便滅。譬如此身乃四大與五蘊合成,四大五蘊離散,此身便消滅。此身既滅,則「我」便不能存在了。所以一切萬物皆是「起惟法起,滅惟法滅」,除開因緣離合之外,一切皆不能存在。用十二因緣來解釋人生過程,就是「無明 (是一念無明,不是無始無明) 緣行,行緣識,識緣名色,名色緣六入,六入緣觸,觸緣受,受緣愛,愛緣取,取緣有,有緣生,生緣老死。」這十二支,包括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三世的循環過程。
「無明」就是一念無明,亦名一念妄動性。因不覺起了念頭,還有各種活動,故繼之以「行」,此兩支是前世所作的因。「識」是因行動而造成的業識,譬如中陰身被業牽動而來投胎。「名色」是在胎中時,色身尚未成就,受、想、行、識四陰只有名目,未有色貿。「六入」是在腦開張了六塵所入的地方,六根已完成。「觸」是出胎之後,六根觸了六麈。「受」是領受一切環境,這五支是今世所受的果。「愛」是對塵境起了愛好。「取」是由愛而想佔有。「有」是「業」的意思,今生造業,來生必受報,這三支是今世所作之因。「生」是隨所播種子再來受生。「老死」是既有生,必然就有老死,此二支是來世應受的果。這便是十二因緣的舊說。
這樣看來,人生是由一念無明開始的,思想感覺的世界,亦是由一念無明造成的,那未要超出生死輪迴苦海,要否定這思想感覺的世界,非把一念無明斷滅不可。
高麗本 《 四十二章經 》 :「 『 佛問諸沙門,人命在幾間? 』 對曰: 『 在數日間。 』 佛言: 『 子未能為道, 』 後問沙門: 『 人命在幾間? 』 對曰: 『 在飯食間。 』 佛言: 『 子未能為道。 』 復問一沙門: 『 人命在幾間? 』 對曰: 『 在呼吸間。 』 佛言: 『 善哉!子可謂為道。 』 」
周易發現相對
老子繼承相對而否定之,一方面又利用之。
老子
先天的道雖然無形象,卻能生出有來,當然有「有」之種子存乎其中,故曰:「恍兮惚兮,其中有物,惚兮恍兮,其中有象,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。」
韓非子<解老篇>說:「令道雖不可得聞見,聖人執其見功以處見其形,故曰:『無狀之狀,無物之象。』」又說:「聖人觀其玄虛,用其週行。」這是說無形之道是覺,而太一 (一念無明) ,周行則是由體起用。<解老篇>又說:「書云:『所謂大道者,端道也。』」端道,就是一切萬有之起源。
老子「行於大道,唯施是畏。」這是說一念無明發展開來是非常可畏的,矛盾的。所以要「抱一」 、 「得一」才好。所以說:「致虛極,守靜篤,萬物並作,吾以觀復。」虛極靜篤,皆一念無明的淨染方面的狀態,要這樣做才能「得一」 、 「抱一」。那麼萬物雖變幻並作,吾可以看他又回到無始無明裏面去。又曰:「夫物芸芸,各歸其根。歸根曰靜,是謂復命。復命曰常,知常曰明。不知常,妄作凶。知常容,容乃麼,麼乃王,王乃天,天乃道,道乃久,沒身不殆。」
老子:「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,寂兮寥兮,獨立不改,周行不殆,可以為天下母。吾不知其名,字之曰道,強為之名曰大。大曰逝,逝曰遠,遠曰反,故道大,天大,地大,王亦大。域中有四大,而王居一焉。」這是說無始無明自無始以來便先存在,寂寥落寞,而獨立不變,但它能生一念無明 (太一) ,故又能周行而不殆,這就是以「無」為覺,以「有」為用,合起來叫它做「道」。這還是包括宇宙萬有的,所以又叫它做「大」。它是往而復的,逝而反的。無生有,有又歸無,永不停止的。所以天是道,地亦是道,王是人之元首,亦是道。這是說天、地、人皆以這無始無明為體,一念無明為用,而整個宇宙乃完成。
由以上的體用引出來的治天下和脩身的道理就是「道常無為而無不為,侯王若能守之,萬物將自化,化而欲作,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摸,無名之摸,夫亦將無欲,不欲以靜,天下將自定。」就是說「無始無明」雖然是無為,但能生出一念無明「周行不殆」,所以又是「無不為」,如果侯王順此反覆之理而守之以一,則萬物自然而化了。可是,一念無明之周行,是可畏的,因為它能生出「欲」來,所以要將模實虛靜的「無始無明」來鎮攝它,使它歸於純一。純一則無欲,無欲則虛靜,一切皆虛靜則天下自然安定了。
總括的說一句,老子的體系,就是以「無始無明」為體,以「一念無明」為用。是一套輪迴生滅的道理,和佛的體系不同。一方面因相對之非而否定之,欲使純一;一方面在相對原則上,採取以退為進之術。
老子的修養方法
老子的修養方法,是從他的宇宙人生體系發揮出來的。大凡無論那一種宗教或哲學,必先有一體系,然後引伸出一種方法。老子既以「無始無明」為體,「一念無明」為用,以支配宇宙人生 (天地王) ,無始無明是獨立不改、虛靜無為的本體,而一念無明則是相對的。由相對而有矛盾衝突,發展起來,結果是天下大亂,所以是「唯施是畏」。由是遂求以虛靜無名之摸來鎮攝就用而生的,使六根六塵收歸一念,故有「和光同塵」的方法。變幻可畏的欲,使一念無明歸於純一 、 寡欲,則靈明而不昧,一切皆安定。所以主張「致虛極,守靜篤」 , 「抱一」 , 「得一」,皆是向一念無明上用功夫,由此方法再擴充推廣於人事上、政治上、軍事上,於是便有「守柔曰強」,「無為而無不為」,「知雄守雌,知白守黑」,「柔則勝剛強」,「去甚、去奢、去泰」,「將欲取之,必先予之;將欲翕之,必先張之。」正面的態度是「總」是「但」,是「不敢為天下先」,這一套道理,皆由一念無明之相對性上得來的。
《 莊子 》 <庚桑楚篇>的衛生之經上說:「能止乎!能已乎!能舍諸人而求諸己乎!能脩翛然乎!能個侗然乎!能兒子乎!兒子終日嗥而[口黃]不嗄,和之至也,終日抱而手不捨,共其德也。終日視而不瞶,倫不在外也。行不知所之,居不知所為,與物委蛇,而日無波。」「止乎!已乎!捨諸人而求諸己乎!」皆是斷六根而返諸一念的證明。嬰兒受物欲之薰染較淺,其一念無明仍處純一狀態,故老子主張「能嬰兒乎」,「如嬰兒之未孩」。
又說「含德之厚,比於赤子」,就是說赤子一念無明尚屬原始渾厚狀態。「載營魄抱一,能無離乎?專氣致柔,能嬰兒乎?」,「營魄」就是一念無明,「無離乎」就是說:能否能 (?) 一念無明,返乎太一純樸而不支離。一念無明既太一,則心虛靜而氣柔順,如嬰兒一樣,那麼就是達到「歙歙為天下渾其心 … 聖人皆孩之」的境界了。反之,如果不以虛靜攝一念無明,則結果是「散於萬物而不知返」,便是「唯施是畏」了。
既知善惡同源,同是一念無明。所以說:「聖人無常心,以百姓心為心。」「善者吾善之,不善者吾亦善之;德善信者吾信之,不信者吾亦信之,德信。」德就是一念無始無明的本體,都是一樣善惡混而為一的,所以主張「和光得塵」。
「天道無新,常與善人。」老子亦主「天人合一」「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」。
老子落為詐偽之原因
釋迦達到絕對真如本體,此本體是絕對平等的,所以由此本體發揮出來的道理就是大自在、大解脫、自由平等、不住相布施、為善不受報,超越於輪迴因果之外。老子沒有達到絕對,誤認無始無明便是本體,一念無明便是妙用,所以在相對上來討便宜,以退為進,以無為來達到無不為,以柔來勝剛,以至「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,外其身而身存,非以其無私邪,故能成其私。」又「功成而勿居,夫唯勿居,是以不去。」最徹底的如「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,故能為百谷王。是以欲上民,必以言下,欲先民,必以身後之,是以聖人處上而民不重,處前而民不害,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。」以至「以正治國,以奇用兵,以無事取天下。」「將欲取之,必先與之;將欲翕之,必因張之。」所以後人說老子是陰謀家,後來慎到 、 朝 ( 韓 ?) 非便專向這方面大發展了,而莊子則向否定相對方面再徹底的發展。
有人說那些詐偽的方法是後人加進去,但不論是老子本意或後人加進去也好,卻是必然的結果。因為在那體系上推下去,自然而然的便有這種方法了。
莊子向否定相對方面推下去,推到最後便是落空,沒有辦法交代過去。所以幻想出他的「真人」來,這也是必然的歸宿。
老子的山國寡民政治思想之來源
老子的思想體系,上面已說過,他是先發明相對,又察出相對之矛盾衝突,於是求其歸於純一,入於無始無明。無始無明又生一念無明,乃循環不已之圈子。在此圈子中,一切相對現象,是越發展越混亂,所以不主張發展,而至「為道日損,損之又損,以至於無為。」「知足不辱,知止不殆,可以長久。」「甚愛則大費,多藏則厚亡。」在此原則之下,當然要求小國,而不求大國;要求寡民而不求多民。在個人方面,要求純樸而不要求智慧;要求寡欲而不要求縱欲。這樣一念無明,才可以返到原始的無明境界,所以主張「見素抱樸,少私寡欲」「常使民無知無欲」。他的社會觀是「小國寡民,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,使民重死而不遠徙。雖有舟輿,無所乘之;雖有甲兵,無所陳之。使人復結繩而用之,甘其食,美其眼,安其居,樂其俗,鄰國相望,雞犬之聲相聞,民至老死,不相往來。」因為智慧是相對的、可畏的,所以說「以智治國,國之賊;不以智治國,國之福。」又說:「絕聖棄智,民利百倍;絕仁棄戰,民復老慈;絕巧棄利,盜賊無有。」
但在這原則下面,接著便是極則反的另一原則。所以損變為益,無為變成無所不為。當然小之極,便是大之開始了。
《 孟子 》 「上下與天地同流」主張盡心知性,才能天人合一。
平等
孔子:「四海之內,皆兄弟也。」「王司敬民,罔非天胤。」
愛
《 墨子 . 兼愛篇 》 上:「盜愛其寶,不愛異寶,故竊異寶以利其寶;賊愛其身,不愛異身,故賊人身,以利其身。」
「大夫各愛某家,不愛異家,故亂異家,以利某家。諸侯各愛其國,不愛異國,故攻異國,以利其國。」
「視人寶若其寶,誰竊?視人身若其身,誰賊?視人家若其家,誰亂?視人國若其國,誰攻?」
他這一套不重愛人而重在利己,不是由人道主義的演繹,而是向法治刑政的歸納。他的兼愛,其實是偏愛。
中道
《 中庸 》 首句:「天命之謂性」,註云:「木神則仁,金神則義,火神則禮,水神則智,土神則信。」(章太炎謂子思遺說)
誠是「中道」,這不合乎「土神則信」而土居中央的嗎?子思、孟軻都強調「中道」,差不多把「誠」當成了萬物的本體,其所以然不就是因為誠信是住乎五行之中極嗎?
孔子所提倡的「仁」,不過是當作他人行為的基礎來看待,沒有超出人的範圍,亦不把他當做人的本體。一到子思、孟軻的手裏,便化身為「誠」而被尊崇,而且具有一種含混的本體的意味,把它擴充到天上去,大概是一念無明在人間已經厭倦了,所以一念無明想到天上去玩……而且有包羅萬象的野心了。
思孟派以「誠」字為「性」的代表,「誠」便是「一念無明」的純一狀態。孟子說:「萬物皆備於我矣!反身而誠,樂莫大焉。」就是一念無明能通過萬物萬事而復返歸於我身而統一,這樣就是「萬物皆備於我」。一念無明歸於純一時,得到靜謐自得的快樂,所以「樂莫大焉」。養心莫善於寡欲,使紛紜萬象,入於我心,而靜穆不相煩擾,這便是儒家的修養功夫。孔子不僅想老老實實做個人,而是想和天合一,所以說:「誠者天之道,思誠者人之道。至誠而不動者,未之有也,不誠未有能動者也。」這是把出自人的誠推到天上,又擴大到萬物上去。其在 《 中庸 》 則曰:「誠者天之道也,誠之者人之道也。誠者不勉而中,不思而得,從容中道,聖人也。」使一念無明歸於統一,不為物授,則能造物而無遺。這時,便能轉物歸我,而不易為物所轉,故毫不費力。不勉而中,不思而得,從容中道,從心所欲,無不得其所,這便是儒家脩養功夫到了家,便叫做「聖人」。所以「誠」是達到「天人合一」的唯一路徑,是人性之本體,亦是宇宙萬物之本體。所以又說:「君子所性,仁義體智根於心。」就是說,仁義禮智皆以誡為根源,誠就是心,是人心亦是天心,所以 《 體運 》 說:「人而天地之心也。」宋朝的周濂溪把「誠」看成了與「太極」為同一的範疇,所以說:「大哉乾元,萬物資始,誠之源也,……元亨,誠之通也;利貞,誠之後復也,大哉易也!性命之源乎。」( 《 通書.誠上第一 》 ) 又說:「寂然不動者,誠也。」 ( 《 通書.聖第四 》) 可見誠是一念無明的純一靜謐狀態,然一念無明又會活動起來的,可以周遍萬物的,所以是「元亨,誠之通也。」亦就是「感而遂通天下之故」了。由動而復歸於靜一,就是「誠之復」了。這不是一念無明的起復作用嗎?
子產說:「天道遠,人道邇,不相及也。」
孔子說:「天何言哉!四時行焉,百物生焉。天何言哉!」
子路問事鬼神,子曰:「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?」「敢問死。」子曰:「未知生,焉知死?」
孔子
大體上他是站在代表人民利益方面的,他很想積極地利用文化力量來增進人民幸福。
一個「仁」字被強調,可以說是他的思想體系的核心。春秋以前的真正古書裏面找不出這個字,金文 、 音軍文 (?) 亦找不出,這「仁」沒有明確的界說。
一、樊遲問仁,子曰:「愛人。」
二、子貢曰:「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,何如,可謂仁乎?」子曰:「何事於仁,必也聖乎?博施濟眾,堯舜其猶病諸。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,能近取譬,可謂仁之方也已。」
三、子張問仁於孔子,孔子曰:「恭、寬、信、敏、惠。恭則不侮,寬則得眾,信則人任焉。敏則有功,惠則足以使人。」
四、顏淵問仁,子曰:「克己復體為仁,……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體勿言,非體勿動。」
五、司馬牛問仁,子曰:「仁者其言也訒,……為之難,言之無訒乎?」
六、「剛毅木訥近仁。」
七、「巧言令色,鮮矣仁。」
八、「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,有殺生以成仁。」
九、「仁者先難而後獲。」
從這些辭句裏面可以看出「仁」的含義是克己為人的一種利他行為,就是「親親而仁民」的意思。
門徒裏有一位顏淵,便是「其心三月不違仁」的人,其他的只是偶爾「仁」一下而已。孔子之意「無終食之間違仁,造次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。」
「仁者不憂」,「仁者必勇」,「當仁不讓於師。」
孔子之「仁」其實就是一念無明的善的方面,所以可以有許多樣的解釋,並且不是一成不變,是要用力在念頭上去求的。所以說:「苟志於仁矣,無惡也。」「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!」「仁遠乎哉,我欲仁,斯仁至矣。」「伯夷 、 叔齊求仁得仁。」
後來宋儒用「惻隱之心,人皆有之」來解釋。一念無明人人皆具,「仁」亦是人人所具,但亦可以變為不仁的。仁和不仁是相對的,與善惡是相對一樣。
由內及外,由己及人的人道主義,是孔子的一貫之道。他論到君子時,是「修己以敬」,「修己以安人」,「修己以安百姓。」
他為人為學倒很能實事求是,主張「知之為知,不知為不知」,「多聞缺疑,多見缺殆。」
「吾嘗終日不食,終夜不寢,以思無益,不如學也。」可見他反對冥想的、唯心的思維方法。但他也並不泯卻主觀,一味成為機械「學而不思則罔,思而不學則殆。」必須主觀 、 客觀印證。
在大體上孔子是一位注重實際的主張人文主義的人,他不大馳騁幻想,凡事想腳踏實地去做。
儒家體系
郭沫若說:「孔子的基本立場既是順應著當時的社會變革的潮流,因而他的思想和言論也就可以獲得清算的標準。大體上他是站在代表人民利益方面的,他很想積極的利用文化的力量來增進人民的幸福,對於過去的文化部分地整理接受之外,也部分地批判改造,企圖建立一個新的體系來以為新來的封建社會的韌帶,廖季平康有為所倡導的「託古改制」的說法,確實是道破了當時的事實。」又說:「孔子大體上是一位注重實際的主張人文主義的人,他不大馳騁幻想,凡事想腳踏實地去做。」
又說:「他為人為學倒很能實事求是,主張 『 知之為知之,不知為不知 』 ,主張 『 多聞缺疑,多見缺殆。 』── 可疑的、靠不住的不肯亂說,主張 『 多聞,擇其善者而從之,多見而識之,知之次也。 』 可見他是很能夠注重客觀觀察的。 『 吾嘗終日不食,終夜不寢,以思無益,不如學也。 』 這個經驗之談很有價值,可見他是反對冥想那種唯心的思維方法的,但他也並不泯卻主觀,一味的成為機械 『 學而不思則罔,思而不學則殆。 』 必須主觀與客觀交互印證,以織出一條為人為己的道理,然後他才滿足。」 ( 《 孔墨的批判 》 )
照郭氏所述看來,孔子是一位不大馳騁幻想的實事求是的人。他的思想系統,是以「做人」為主,所以他不大談到本體問題,和形而上的問題。連人死後怎麼樣,他都不管。因為那是不可知的事,所以說「未知生,焉知死?」他雖然談及「天命」但卻把它當做自然的法則,亦不加深究,因為那是人力所不及的。人事已盡,便只好「聽天由命」了。所以孔子的哲學,是人的哲學,他的思想體系是做人道理的體系,在「人」的範圍之內的道理。
他的思想體系的核心。是一個「仁」字。仁的內涵究竟怎樣呢?雖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界說,但我們在《論語》裏看到對「仁」的解說是「樊遲問仁,子曰: 『 愛人。 』 」「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。」「子張問仁於孔子,子曰: 『 恭、寬、信、敏、惠。 』 」「顏淵問仁,子曰: 『 克己復禮為仁。 』 」「剛毅木訥近於仁。」「巧言令色鮮矣仁。」「志土仁人無求生以害仁,有殺身以成仁。」「仁者先難而後獲。」
從這些辭句裏可以看出「仁」是除掉一切自私自利的念頭,而養成捨己為人的精神。要養成此種仁道,就是把壞的念頭改為好的念頭,否定了壞的而肯定了好的,所以「仁」就是一念無明的好的方面,要培植在自己心裏,然後發而為仁的行為,以感化他人。所以說「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!」「仁遠乎哉!我欲仁,斯仁至矣。」
這明明是繫乎自己的一念,就是一念仁,仁便至;一念不仁,仁不至,所以仁就是一念無明的化身。愛人的愛,和恭、寬、信、敏、惠、克己復禮、剛毅木訥等,都是由這一念發出來的行為。反之,巧言令色、貪生怕死,便是不仁的念頭所造成的行為,要加以否定。由仁的念頭發揮盡致,便可成為「君子」 、 「聖人」。所以「聖人君子」就是「善化」了的一念無明的化身,所以孔子的思想,沒有超過一念無明的範圍以外。
但是,我們所知道,一念無明是變幻莫定的,仁和不仁的念頭,一樣隨時可以闖出來。所以你如果想做「聖人君子」,只好一天到晚看守著它,把不仁的念頭擱住,讓仁的念頭出來,這是多麼吃力而繁重的工作,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得到!孔子要求「無終食之間違仁,造次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。」他老人家一直到七十歲的時候,才放鬆一口氣說:「我現在是從心所欲不逾矩了!」意思就是「我已把一念無明這隻野獸養了七十年,現在已不會再出亂子,完全馴伏了。」這便是「聖人」兩個字的代價,在他的弟子中,只有顏淵是「其心三月不違仁」,已經是了不起的了!其他的人,只是偶爾仁一下而已。以子張那樣的學問,尚且無法做到,所以曾子批評他說:「堂堂乎張也,難與並為仁矣。」子游也批評他說:「吾友張也為難能也,然而未仁。」普通的人更不消說了。
照佛家看,凡出自一念無明的,皆是因緣。因緣是相對的、變幻的、不實的、要加以否定的,所以「仁」亦是相對的。在你以為是「仁」,在他人未必就以為是「仁」,在由「仁」的立場發揮出來的恭、寬、信、敏、惠等等行為,它的因緣關係的結果,未必一定是好的。「仁」本身既是相對的,所以不是最後的真理,再傳之後,便變成「婦人之仁」了。
他曾說:「吾道一以貫之」,但他自己不曾說出這所謂「一」究竟是什麼。曾子解釋為「忠恕」,這是不是孔子的原意,無從判定。但照此較可信的孔子的一些言論看來,這所謂「一」,應該就是仁了。忠恕和恭、寬、信、敏、惠一樣是仁的行為,一樣是一念無明的化身,所以我們可以說這「一」就是「一念無明」。
道家系統
老聃仍然有其人,他是形而上的本體觀的倡導者,孔子曾經向他請教過,楊朱是他的弟子。老聃、楊朱都沒有著書,孔子、墨子亦然,但皆以其學傳後學,後學才發揮為著述。
據我看,《老子》其書是一個問題,老子其人又是一個問題,這兩者在漢時和現代似乎都被含混了。《道德經》脫出是不成問題的,我認為就是環淵所著的《上下篇》。至於聃本人,在秦以前沒有發生過問題,無論《莊子》 、 《呂氏春秋》 、 《韓非子》,以至儒家本身,都承認老聘確有其人,而且曾為 孔子的 先生,我看這個人的存在是無法否認的。
道家三派,即宋鈃尹文派、田駢慎到派、環淵老聃派。這是根據《莊子天下篇》的序述次第,其發展次第大抵也是這樣,<天下篇>序當時天下篇的道術,先儒,次墨,次道一面終終以惠施 、桓團、 公孫龍,明明是按照發展的先後來說的。
荀子<解蔽篇> -論禁欲-
「空石之中有人焉,其名曰觙,其為人也善射 (猜謎) 以好思,耳目之欲接則敗其思,蚊虻之聲聞則挫其精,是以僻耳目之欲,而遂蚊虻虻聲,閑居靜思則通,思仁若是,可謂微乎。
孟子惡敗而出妻,可謂能自強矣。有子惡臥而焠掌,可謂能自忍矣,未及好也。
僻耳目之欲,可謂能自強矣,未及恩也。蚊虻虻聲聞則挫其精,可謂危矣,未可謂微也。
夫微者,至人也。至人者,何強、何忍、何危!故燭明外景,清明內景,聖人縱其欲,兼其情,而制焉者理矣,夫何強、何忍、何危!」
孟子惡敗而出妻,是嫌男女之際敗壞精神或身體,而不是妻有「敗德」,所以孟子是禁欲者。 「 空石之中 」 ,射孔。子思名伋,與觙同音。荀子向來痛罵子思,是指子思。據此子思亦是一位禁欲主義者。
荀子雖斥禁欲,以為小乘是出之勉強,但他想用理來制欲,亦不是徹底的辦法。
仁與中道之關係
易以三爻之中間一爻為主位,為中道。
《 中庸 》 首句:「天命之謂性」,注云:「木神則仁,金神則義,火神則禮,水神則智,土神則信。」章太炎謂是子思遺說。
另 《 繫辭 》 :「安土敦乎仁,故能愛」
誠是信,信是土,土居中央,又是中道,中道便是「仁」。 《 中庸 》 :「誠者,從容中道」。 《 禮運 》 :「王中心無為也,以守至正。」
王充 《 論衡.本性篇 》 -性有善有惡-
王人世子,以為「人性有善有惡,舉人之善性養而致 之, 則善長,惡性養而致之惡,則惡長。」如此,則性各有陰陽善惡在所養焉,故世子作 《 養書 》 一篇:「宓子賤、漆雕開、公孫尼子之徒亦論情性,與世子相出入,皆言有善有惡。」
<人間世> -論心齋-
回曰:「敢問心齋?」仲尼曰:「一若志,天無聽之以耳,而聽之以心;天無聽之以心,而聽之以氣。聽止於耳,心止相於符。氣也者,虛而待物者也。唯道集虛,虛者心齊齋也。」顏回曰:「回之未始得使,實自回也,得使之也,未嘗有回也,可謂虛乎?」夫子曰:「盡矣」。
「虛」就是使一念純一,入無始無明境界,則無我矣,故曰:「得使之也,未嘗有回也。」
<大宗師> -論坐忘-
顏回曰:「回益矣」,仲尼曰:「何謂也?」曰:「回忘仁義矣。」曰:「可矣,猶未也。」他日復見曰:「回益矣。」曰:「何謂也?」曰:「回忘禮樂矣。」曰:「可矣,猶未也。」他日復見,曰:「回益矣。」曰:「何謂也?」曰:「回坐忘矣。」仲尼蹙然曰:「何謂坐忘?」顏回曰:「墮肢體,黜聰明,離形去知,同於大通,此謂坐忘。」仲尼曰:「同則無好也,化則無常也,而果其賢乎,丘也請從而後也。」
「坐忘」就是入於無始無明境界,此境表面同一平等,無好無壞,無常亦無無常,故曰:「同則無好也,化則無常也。」
性善說
《 大學 》 在我看來實是孟學,它是以性善說為出發點。「正心誠意」都原於性善。如性不善,則心意本質不善,何以素心反為「正」?不自欺反為「誠」?它又說「好人之所惡,惡人之所好,是拂人之性,菑必逮夫身。」如性為不善,則「拂人之性」正是好事,何以反有災害?性善、性惡,本來都是臆說,但孟派當能自圓其說;荀派則常常自相矛盾,如說言性惡矣,而復主張心,「虛一而靜」,如何可以圓通?「虛一而靜」之說採自管子 《 心術 》 、 《 內業 》 諸篇,這些都是宋榮子的遺著 (余別有說) ,荀子只是在玩接木術而已。 (郭沬若<儒家人批判>)
<天下篇>:「田駢學於彭蒙,得不教焉,彭蒙之師曰: 『 古之道人至於莫之是、莫之非而已矣。 』 」
「莫之是、莫之非」就是不要執著,不要執著非,是放任。
另「精氣為物,遊魂為變。」是描寫一念無明的話。
《 周易 》 中道
乾卦九二曰:「見龍在田何謂也?」子曰:「龍德而正中者也。」上九:大哉乾乎,剛健中正,純粹精也。九三:重剛而不在中。
「君子黃中通理,正位居體,美在其中,而暢於四支,發於事業,美之至也。」
需:有孚,光亨,貞吉,位乎天位,以正中也。
〔訟:〕訟元吉,以中正也。
〔師:〕「師在中吉」,「長子帥師,以中行也」。
〔比:〕「顯此之吉,位正中也 … 邑人不誡,上使中也。」
小畜:健而巽,剛中而志行,乃亨。象曰:牽復在中,亦不自失也。
履:剛中正,履帝位而不疚,光明也。九二:履道坦坦,幽人貞吉。象曰:幽人貞吉,中不自亂也。
泰:小往大來吉亨,彖曰:泰,小往大來,吉亨,則是天地交,而萬物通也。上下交而其志同也,內陽外陰,內健而外順,內君子而外小人,君子道長,小人道消也。九二象曰:包荒,得尚於中行,以光大也。九三:無平不陂,無往不復,艱貞無咎,勿恤其孚,于食有福。象曰:無往不復,天地際也。 (與老子前後相隨等義同)
同人彖曰:同人,柔得位,得中而應乎乾,曰:同人。……文明以健,中正而應,君子正也,唯君子正也。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。九五象曰:同人之先,以中直也。
大有彖曰:大中而上下應之,曰:大有。
所謂「象」都含南方動物表象的意義,在孔門一家的著作裡,那一個也差不多沒有使用過,要之易的思想在其陰陽的原理上,在其把現象觀念化而思考的方法上,和孔門一家的思想是截然異其性質的。
《 易 》
謙 彖曰:謙,享,天道下濟而光,地道卑而上行,天道虧盈而益謙,地道變盈而流謙,鬼神害盈而福謙 (孔子不言鬼神) 人道惡盈而好謙,謙尊而光,卑而不可踰,君子之終也。 (老子《道德經》) 六二象曰:鳴謙貞吉,中心得也。
豫 六二象曰:不終日,貞吉,以中正也。
隨 九五象曰:孚於嘉,吉,位正中也。
蠱 彖曰:終則有始,天行也。九二象曰:幹母之蠱,得中道也。
臨 六五、象曰:大君之宜,行中之謂也。
觀 彖曰:大觀在上,順而巽,中正以觀天下,觀,盥而不薦,有孚欲若,下觀而化也。觀天之神道,而四時不忒,聖人以神道設教,而天下服矣。 (與孔子思想不同),(此上中下三觀與天台空假中之觀相近)。 象曰:風行地上,觀,先王以省方,觀民設教。 六三象曰:觀我生進退,未失道也。 六四:觀國之光。 九五:觀我生,君子無咎,象曰:觀我生,觀民也。 上九:觀其生,君子無咎,象曰:觀其生,志未平也。
賁 彖曰:觀乎天文以察時變,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。
剝 彖曰:剝,剝也。柔變剛也。(老子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剛。)
復 彖曰:反復其道,七日來復,天行也。……復其見天地之心乎。
復 六四象曰:中行獨復,以從道也。六五象曰:敦復無悔,中以自考也。
無妄 彖曰:動而健,剛中而應,大亨以正,天之命也。其匪近有青眚,不利攸往,無妄之往,何之矣?天命不祐,行矣哉。
離 彖曰:柔麗乎中正,故亨。六二:黃離元吉,得中道也。
咸 彖曰:咸,感也。柔上而剛下,二氣盛應以相與,上而說。男下女。是以亨貞利,取女去也。天地感而萬物化生。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。觀其所感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。
恆 彖曰:……剛柔皆應…恆,天地之道,恆久而不已也。利有攸往,終則有始也,日月得天而能久照,四時變化而能久成,聖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,觀其所恆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。 (在對立中求其恆久也,辯證法)
大壯 九二:貞吉,以中也。
晉 六二:受茲介福,以中正也。
解 九二貞吉,得中道也。
損 彖曰:損下益上,其道上行。……損益盈虛,與時偕行。
益 彖曰:損上益下,民說無疆,自上下下,其道大光。
《 繫辭 》 上傳
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。卑高以陳,貴賤位矣,動靜有常,剛柔斷矣。方以類聚,物以群分,吉凶生矣。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變化見矣。 (由相對而有吉凶變化) 是故剛柔相摩,八卦相盪,……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乾知大始,坤作成物。 (老子: 「 有名天地之始,無名萬物之母。」) 乾以易如,坤以簡能,易則易如,簡則易從。易如則有親,易從則有功。……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,天下之理得,而成位乎其中矣。 (中道出此)(易之義)
聖人設卦觀象,繫辭焉而明吉凶,剛柔相推而生變化。是故吉凶者,失得之象也;悔吝者,憂虞之象也;變化者,進退之象也;剛柔者,晝夜之象也。六爻之動,三極之道也。
彖者,言乎象者也;爻者,言乎變者也。
易與天地準,故能彌綸天地之道。仰以觀於天文,俯以察於地理,是故知幽明之故。原始返終,故知生死之說,精氣為物,遊魂為變,是故知鬼神之情狀。
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,曲成萬物而不遺,通乎晝夜之道而知,故神無方而易無體。
一陰一陽之謂道。繼之者,善也,成之者,性也。仁者見之,謂之仁,智者見之,謂之智。百姓日用而不知,故君子之道鮮矣。
顯諸仁,藏諸用,故萬物而不與聖人同受,盛德大業,至矣哉……生生之謂易 (陰陽相生生之不已) 陰陽不測之謂神。
夫易廣矣、大矣,以言乎平則不禦,以言乎通則靜而止,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。
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矣。成性存存,道義之門。
探賾索隱,鉤深致遠
天地之道,貞觀者也,……天下之動,貞乎一者也。(止觀)
子曰: 「 知變化之道者,其知神之所為乎。 」 易無思也,無為也,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天下之故。非天下之至神,其孰能與於此。
是故闔戶謂之坤,闢戶謂之乾,一闔一闢謂之變,往來不窮謂之通。見乃謂之象,形乃謂之器,制而用之謂之法。利用出入,民咸用之謂之神。是故另有太極,是生兩儀,兩儀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八卦定吉凶,吉凶大業。
乾坤其易之縕耶,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,乾坤毀則無以見易,易不可見。則乾坤幾乎息矣 (一念無明停止則天地毀了) 。是故形而上者謂之道,形而下者謂之器。化而裁之謂之變,推而行之謂之通,舉而措之天下之民謂之事業。
化而裁之存乎變,推而行之存乎通,神而明之存乎其人。 (還是歸到人上來)
吉凶悔吝者,生乎動者也。天下之動,貞夫一者也。
夫乾,確然,示人易矣;夫坤,隤然,示人簡矣。 (是把天下紛紜變化之萬物萬事,歸於陰陽相對原理,使之易簡可見。)
爻也者,效此者也。象也者,像此者也。
天地之大德曰生。 (有生故有滅)
易窮則變,變則通,通則久。 (矛盾而統一)
易之為書也不可遠,為道也屢遷,變動不居,周流六虛,上下無常剛柔相易,不可為典要,唯變所適。
易之為書也,廣大悉備,有天道焉、有人道焉、有地道焉,兼三才而兩之,故六六者,非它也,三才之道也。
是故愛惡相攻而吉凶生,遠近相取而悔吝生,情偽相感而利害生。
《 說卦傳 》
「 昔者聖人之作易也,將以順性命之理,是以立天之道,曰陰與陽;立地之道,曰柔與剛;立人之道,曰仁與義,希三才而兩之,故易六畫而成卦,分陰分陽,迭用柔剛,故名六位而成章。 」
先秦儒家中,荀子是唯一談到「易」的人,在<非相篇>與<大略篇>各引「易曰」一句。
孔子不曾見過「易」,連高瞿也不見得見過。我認為「易」是子弓創作的,詳見拙作<周易之制作時代>一文。 (郭沫若《儒家八派批判》)
中之義為「易」所攝取,作「易」者的基本認識,是以為宇宙萬物均在變化之中。變化是宇宙過程,而變化之所由生,則因有陰陽 、 剛柔相反二性之對立,由於無數對立物之相推相盪而變化,因以無窮際,這是對於自然界的看法。但說到人事界來,便要參加一層斟酌的意義。人乘此變化,當處於中正地位,使對立無過、無不及,使人事界的變化,不致於走到極端 (二九) ,因而變化便可以靜定下來,地位便可以長久安定 (永貞恆久) 下去,這樣便有百利而無一害。
孟子「子莫執中」疑商瞿子木之訛。
荀子<非十二子篇>:「聖人之不得勢者,仲尼 、 子弓是也。上則法舜 、 禹之制,下則法仲尼 、 子弓之義」。 (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 、 子弓是也)
這分明是一種直線式的折半主義,處已貴不剛不柔,稱物是裒多益寡。那樣便每每使變化靜定,即使有變化,也不能發展為進化,所謂「易之道,逆數也。」傳易者,爾就明白它是反乎自然的,雖然乾卦的象傳在說「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」,但那只是做象傳者的意見,而不是經的本意,要那樣不息下去,經會警告爾:「亢龍有悔」呀!
孟子是反對這種「執中」形式的,他說「執中無權,猶執一也」,執一便是強定,「舉一而廢百」,孟子反對「無權」,則必然主張有權。
這大約就是兩派雖同樣主張「執中」,而又互相非難的原故。
作易的人已知五行說
照年代來說,子弓和子思同時,他能知道五行說的梗概,是毫無問題的。這兩派在儒家思想上要算是一種展開,就在中國的思想史上也算是最初呈出從分析著想的傾向,他們同認宇宙是變化過程,在說明這種過程上,子思提出了 「 五行相生 」 ;子弓提出了 「 陰陽對立 」 。這兩種學說後來被鄒衍合併,而又加以發展,便成為所謂 「 陰陽家 」 。接著,更加上迷信的成分,於是便成為二千多年的封建社會的妖魔窟,這是子思和子弓所初料不及的。
郭氏認為 《 易 》 是子弓創作,我以為 《 易 》 非一人之創作,必經多人之修改補充而成,其中有道家 、 墨家之思想,不僅儒家而已。其初必是極簡易之占卜用物,流傳於民間或統治者之手,後乃由各派學者加以充實,故經文較古樸,篆文 、 象文已較繁藻,至 《 繫傳 》 則美而有法,已非上古之文矣。
《 易 》 之思想,欲從相對中求其統一,變化中求其不變,是封建統治者欲鞏固其地位之思想,故有君君 、 臣臣 、 父父等範疇,以為天地間不易之理。老子則是從相對而 再否定相對 ,故否定聖賢……等,是封建之反動,故曰《老子》一書,或較 《 易 》 後出,吸收其相對之則,再加以系統化,成為道生一,一生二……之完整本體說。 |